少年原本的面庞冷白如玉,如今悄无声息蔓延开几缕绯红,若要比喻的话,像极了一边戒备克制,一边悄悄炸毛的猫。
他当真怕苦。
谢星摇幸灾乐祸,假惺惺鼓掌:“晏公子厉害!”
只可惜啪啪的巴掌声没嘚瑟一会儿,就陡然消停下去。
紧随其后,是另一股浓郁的药味。
有小童煎药回来,手中捧着硕大瓷碗,这回却并未走向晏寒来,而是径直来到谢星摇床边。
看他手里那瓷碗的大小,比起上一份,像吃了一大罐成长快乐。
谢星摇笑容消失,快乐不起来。
谢星摇:“我、我的?”
“姑娘灵力全无,身上又受了太多的伤。”
大夫笑笑:“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若想痊愈,总不可能不吃药吧。”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谢星摇呆呆接下汤药,看一看浮动着的不明黑糊糊,又望一望不远处的晏寒来。
对方已然恢复脸色,正懒洋洋靠坐在床头,斜眼睨她的时候,眼尾勾出一丝类似于轻笑的弧度。
显然是等着看笑话。
大夫送了药便告别离开,晏寒来见她半晌没有动作,百无聊赖收回视线,正要躺下歇息,耳边忽然响起试探般的低语:“晏公子。”
一扭头,旁侧床上的那人抬起眼,直勾勾盯着他瞧。
那些幸灾乐祸的小情绪全被压下,只留下一点儿亮晶晶的、期待的笑。
“晏公子博闻强记,可曾学过那么一两个的小小法术?”
大概觉得不好意思,谢星摇的声线被刻意压低:“比如暂时消除味觉,或是改变一些药材的味道。”
最好是能把她手里这碗魔药汤,变出西瓜汁的甜香。
这姑娘不久前还在看他笑话,此刻倒是能屈能伸,脱口而出“博闻强记”了。
室内寂静一瞬。
晏寒来挑眉,语气听不出起伏:“谢姑娘,天将降大任。”
什么叫一报还一报,连台词都照搬,你真行。
谢星摇眼里的亮光散去,把自己缩成一团,背对着他举起瓷碗。
床上的圆团整个颤了一下。
床上的圆团哆哆嗦嗦变成一根面条。
晏寒来自认不是好人,见她过得不安生,神色恹恹扬了扬唇边。然而很快,少年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
他修习术法多年,对于周身的灵力波动十足敏感,自谢星摇饮下汤药起,空气里便生出些许震动。
等探明那道术法的气息,晏寒来眉心微蹙。
疾行咒。
她竟是给药下了疾行咒,使得药水在喉咙里飞速下坠,不留半点停滞的时机。
……这是常人能想出来的办法吗?
与此同时,床上的人影轰然起身,他感受到另一股灵力波动。
除尘诀,用来扫清口腔中残留的药渣与苦味。
仙门咒语还真是被她给玩明白了。
……但仙家咒法是这样用的吗?
谢星摇讨厌喝药,有生以来头一回解决得如此迅速,连自己也觉得新奇,放下瓷碗的刹那,眉梢轻轻快快一挑,掩饰不住欢喜得意。
喝完了!好像比晏寒来还要快一点点。
只可惜修真界没有喝药大赛,否则她可以去拿个冠军亚军。
谢星摇心下高兴,暗暗把自己同晏寒来做了比较,正要躺下,忽听耳边一道窸窣响。
有脚步声。
虽然看不见门外的人是谁,她却已能猜出对方身份——
一场轰轰烈烈的戏,哪能少了最重要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