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赵王还一拍脑壳。
“噢!瞧吾,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模样抱歉地嘀咕,文王面上淡然,紧攥琉璃杯的指头骨节泛白。
谁不知道长宁公主自崆峒宴后就昏迷不醒,在冰棺里躺了一年?
天下人皆叹红颜薄命,俨然已将她视为死人。
于是前些年慑于文王威压,不敢吱声的鹌鹑们都蹿了出来,纷纷发去沉痛哀悼。
惋惜文王痛失美人棋又后继无人,担忧其再过几年年岁高了能否守得住天麓宫。
且叹这“公主”之名,到底还是不能给自己的女儿乱用,否则逆天而行,要遭天谴。
“吾在崆峒时还观文公精神铄铄,如今这般憔悴……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身畔响起赵王的唏嘘。
对面,那一年前还风度翩翩的天潢贵胄,眼下可不是郁气沉沉,连鬓发都狂躁得落出几根。
而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他黑着脸张嘴:“赵公此言……”
“承让。”
一声淡淡乍响,好巧不巧将话语打断。
循声看去,源自那坐在边上对弈的二位谋士。
其中,粗布麻衣的居士摇扇微笑,蓝衫青年则神色灰溜,拱手垂头:“技不如人。”
“废物!”
对面腾地起身,当即将火气全部发泄于手中琉璃盏,冲那青年狠狠一掷。
嘭!
琉璃盏砸溅鲜血,舫外湖面哗啦迭起,又自水中蹿出道道人影,映在纸窗上短兵相交。
气氛剑拔弩张,船身剧烈摇晃时我做出惊慌,紧紧攥住赵王的衣角。
然诸葛居士摇着羽扇笑:“外头热闹。”
他主动来到门边。
“二位殿下在舫中坐了许久,不如出去透透气,赏赏这两仪湖的风光?”
门开。
最后一个摇晃的人影堪堪倒下,哗啦坠湖。于是甲板上再无人影,恰好空旷。
视线里,湖光山色,烟波浩渺。
目光下移,水中方才还血色荡漾,顷刻就已烟消云散,唯碧蓝如洗。
“在下忽然记起,这两仪湖有个传说。”
诸葛居士的声音响起。
“据说十国时期,祖皇曾与届时的十国之首萧王临湖一战,双双负伤,未出输赢。”
“然二者的血坠入这湖中,竟似两枚血玉一般经久不散。”
“直至祖皇一统九州,萧王所落的血玉于其登基大典当日,尽散。”
“而祖皇的那枚被人盗走,不知所踪。”
身畔,赵王惊声附和:“还有这种奇闻?照这说法,血坠湖中不散而凝者,岂不就是天下之主?”
“有趣。”另一侧传来淡淡,“这传说倒是解闷。”
文王是不动声色的做派,赵王却不一样。
“横竖无事,吾也来试着玩玩!”
这虎背熊腰的汉子撸起袖子,噌的抽出把短刀,横向自己的手掌。
“父皇您当心些,莫要太兴起。”
我适时用着无奈语气,瞥见文王的脸色不大好看。
他无疑是不舒服的。
他是冷血到将女儿视为棋子,但自己的女儿当着自己的面屡次喊敌人爹,三番两次做着敌人的贴心小棉袄,这谁能不膈应?
当然,他是把我当成长宁公主的代餐,还是真信了我是他女儿,有待考证。
血却已顺着赵王的手掌坠入湖中,未散。
“嚯!还真挺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