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下意识般地去问贺兰瑾,我便迈步:“殿下,你明明自己也看得出来。”
我今日打扮简单,只是穿了身绮罗纱。
由峨眉雪蚕吐丝,又送凉州苏绣传人亲织,原料极尽稀贵,制作繁琐精细,三年才产一斤的绮罗纱。
而长宁公主是识货的。
毕竟从前能穿这绮罗纱制的绫裙的,只有九州唯一的公主,即她。
可现在我也穿了。
“你……”
长宁公主身抖如筛。
毕竟因为我的离近,绮罗纱的根根金丝银缕便在她眼中愈发清晰。
于是最初的惊慌过去,被旁人抢占位置的愤怒,怨恨……使其目眦欲裂,面容扭曲。
“一个在外沾得一身脏臭,卑贱粗鄙的野种!粉墨再多也上不了台面!”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啪!
怒喝伴随耳光响亮。
长宁公主鬓上珠钗被掀飞,霎时间披头散发,捂着脸狼狈趔趄。
我站在边上,看见她眼中闪过一瞬恍惚。
也是。
她怎会料到,自己五个月前对我的羞辱,如今竟被她父亲原原本本地扇在她脸上。
然文王仍不解气,阴沉的眼底翻涌暴虐,字句从牙关中恶狠狠迸出。
“本王怎会养出你这种废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事情的起因归结于今日中秋,天麓宫夜宴。
就如三年前一样,殿前满月团圆,座下四海宾客皆至,谈笑对酌。
不过与三年前不同,我不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这排场,而是置身其中,在座上。
身旁,玉冠玄袍的男人含笑举盏,逐一回应祝词。
一番寒暄,话题便拉至其近边。
“早闻公主于飞天台上惊鸿一舞,势如虹,动八方。”
“臣上回不识相,竟恰好去了凌江下游通水渠……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弥补遗憾。”
此人话落,周干人等齐声附和。
“是啊殿下,这佳节良辰,就让咱们饱饱眼福吧!”
“若能再见一次公主的舞姿,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值了!”
原本这场合说话的多是家主,但这会儿不知是哪家公子先起了头,于是各家小辈也纷纷开口。
感受到道道火热目光,我记起一个欲讨好我的宫女曾对我谄媚。
“公主殿下,您可知飞天台之后,有一俗语从大兴城传遍九州各方?”
——天下男人分两半。
——一半想征服振宁公主,另一半被振宁公主征服。
振宁公主,由文王在飞天宴上宣布,是我如今的封号。
而座下目光确如此话,有的痴痴爱慕,有的因我冷冽被挑起欲、望。
不过皆在我,挪不动道。
这令文王十分满意,于是笑着拒绝了座下提议:“振宁因筹备晚宴颇费心神,下次一定。”
物以稀为贵。
所谓惊艳只在瞬间。
若次数多了,时间长了,再美好的东西也会贬值,甚至一文不值。
文王深谙此理,所以他才不会轻易让我跳舞,他要用我吊得座下抓心挠肺。
然后在一片惋惜中,围边的侍卫让开道路,一个袅袅婷婷的人影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