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朱红宫门轰轰大开,豪华车队缓缓驶离宫墙,旌旗随风飘扬。
精甲兵胄从旁护送,那最中央的马车途径跟前时窗帘一撩,露出一张得意的脸。
尽管她没放话,那眼神却仿佛在重复三日前领旨后的讥诮。
“瞧,羽都一行,你没被带上呢。”
羽都是燕国的都城。
就如天庆城之于赵国,大兴城之于文邦。
上回文王与赵王相邀两仪湖,呈给外界一个信号——文赵建交。
毕竟,赵王收的养女是文王的亲生女儿,赵王大义还人,文王感动收下,封号、优待一个不少。在旁人看来,我俨然象征着文赵二王的友好。
所以文王要去羽都。
或许是安抚,也可能是威胁其近来嚣张,又或者是同那新燕王密谋如何对付赵王。
总之,长宁公主春风得意。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那车窗帘子轻飘飘落了下来,终是在车轱辘驶远之前给我丢了一句。
她以为自己扳回一局。
文王以为这打压能令我心神不宁。
可被留在天麓宫正合我意。
收回目光,转身。因为宫门已然轰轰关上,无需再尽送行之礼。
而后,我去了未央宫。
“呃,振宁公主,殿下叮嘱过,未央宫只容殿下本人和本宫宫女进出……”
这嗫嚅着过来的女人些许面熟,三年前似乎就是她在西廊对年轻宫女叉腰发火,嚷嚷“小蹄子们快去找人”。
我便也不走了:“失职的是你,受罚的也是你,不是本宫。”
姑姑脸色一僵,我接道:“这未央宫外的刀侍已因严重失格,被本宫开了。”
那动静想来她是听见了的,否则她就不会这么模样讪讪。
而开除刀侍的原因也很简单——堂堂看守皇宫重地的护卫,竟打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公主。
现下,我又攥手成拳,转了转腕。
“你也想吗?”
没人想被开,更没人想被打。
于是姑姑闷头领我往前,很快,嬉笑打闹声传来,是几个年轻的宫女。
“让殿下见笑了。”
姑姑先冲我悻悻,而后黑着脸冲那头扬起尖嗓。
“小贱蹄子又皮痒了?!我只离开一会儿,你们竟丢下她不管自个玩起来了?!”
这吼声一出,宫女们皆鹌鹑似的低下头来,声若蚊呐地说着“殿下好”“姑姑好”。
我轻“嗯”,姑姑则冷笑叉腰。
“别以为未央宫活少就能轻轻松松!”
“我可告诉你们!殿下回来时若是瞧见她瘦了脏了,少了一根头发,你们都得被丢去那乱葬岗!”
那些脑袋纷纷小鸡啄米,但仍有人面上闪过不屑。
我不禁想起自己进天麓宫以来听见的耳语。
“殿下应当对那女人厌恶至极吧,只是她到底是宫中唯一有孩子的。”
“可不是嘛!从前那诞了死胎的林姨娘,一尸两命的侧王妃……都是她的手笔!”
“赖不得要疯,做了这么多恶事,报应!”
“……”
我不止一次在叶深处溜蛇溜蝎子,闻得林木另一侧飘来的啧啧。
奴才议论主子本是大忌,可当议论的对象成了那个疯女人,众人便都无所谓了。
年轻宫女会随着这股风气也是必然,资历老的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