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愈来愈近,我看见了檐边的人影。
“梅妃娘娘!您快下来吧!”
“老天,等会儿让殿下瞧见了,咱们又得被罚了……”
下边,宫人们有的焦急呼喊,有的欲哭无泪。
可人影仍旧横着那杆翠色、欲滴的笛子,一身深兰织锦的霓裳长裙随风微扬,露出摇晃的腿。
女人喊:“如嫣,他们快过来了。”
于是檐上人影放下笛子:“中州可真没意思。”
“我好悔。”
这幽幽一句顷刻扭曲整个场景,四下陡然由白天转为夜深,月冷。
此时的我不再是旁观视角,而是透过梦境主人的眼睛在看。
我甚至和梦境主人通感,瞧着那一脸憔悴,胸口涌起阵阵难过。
那被后世称为妖妃的女人则笑,眼底凄哀。
“我想要自由,如今却只是换了个笼子。”
“在巫殿侍奉神明孤独一生,和在这宫中做屏风上的鸟……前者还更清白。”
“我”说不出话。
素来木讷的“我”只是握住那只冰冷的手,不知自己能不能把她捂暖。
然珠钗满头的女人今日尤其恍惚,自顾喃喃。
“中州也没什么好的,都是些阴险狡诈。”
“他出现的时机正好,我少女怀春,他俊美无双,又那么学识渊博,说要带我游历天下。”
“结果他不是喜欢我,是想将我当成礼物送给他弟弟,他早就娶了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娶我。”
“我”终于开口。
“我和他明明没见过几次,只是那一回……”
场景陡然转变,我又从第一视角切成了旁观者。
大雪过后,一众衣着华贵至院内欣赏白茫。
模样木讷的少女总是被嫌无趣,便渐渐落得形单影只。
哪知绕过一棵银装素裹,她无意间撞见另一个离群的。
“二、二皇子殿下!”
少女慌张行礼,我则听见她的心声。
“方才听大家说,三皇子殿下冲二皇子殿下扔了雪球,如今一看确是这样。”
“明明是兄弟,可三皇子殿下好像不把二皇子殿下看作兄长,据说皇帝殿下也冷落二皇子。”
“和我一样,都不讨人喜欢啊。”
这份小小的共情,令少女递去自己的帕子,告诉跟前的锦衣少年他额上还有些雪。
“他说他就是这样喜欢上我的。”
“我曾经也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实在幸运。”
声音自身畔传来。
女人不知何时凭空出现。
她看着少女时期的自己,披散的长发在忽起的风雪中乱舞,似鬼魅。
“但我错得离谱。”
吐字缓缓,风雪尖啸声越来越大,直至鬼哭凄厉。
场景开始崩坏。
女人和少女都不见了。
密密麻麻的虫从地底涌出,节肢和触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
与此同时,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哭泣……各种嘈杂混乱被一声尖叫撕裂。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