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人多,难免叫人撞见,我就这么被延长了禁足时间。
而长宁公主的禁闭早就结束了,于是一日阳光明媚,我正在赤霄宫的宫苑里给蛇投喂点心,几袭粉色宫衣从外头进来,簇拥着中央一人。
“真的是你。”
对方神色莫名,我行礼:“唐小姐。”
应是听见我叫她“唐小姐”而不是“侧妃”“姨娘”,那面上神情愈发复杂。
最终她转身:“即使你进裴府的目的不纯,也总归救过我和小铭。”
“只是我再不会和你有交情。”
唐若依的态度不难理解。
毕竟那些随她过来的宫女里,有个时常在长宁公主身边露头的。
在我被禁足的这又半个月,长宁公主显然已秉着温柔善良的对外人设,热心地带着初来乍到的唐若依熟识宫中诸事,博取了不少好感。
尽管长宁公主是文王的女儿,可对孤立无助的唐若依而言,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女对自己施以关怀,怎会不觉得温暖?
因此,长宁公主能够成功把我抹黑。
“也好。”
我自顾自点头,挑起盘中最后一枚点心,朝树上一抛。一个蛇头咻的探出一衔,又刷的缩回枝叶繁茂。
抹黑就抹黑吧。
就不澄清了。
唐若依和我离远,才能让文王放心,她才安全。
十月下旬,禁足解除。
这倒不是因为文王觉得我罚够了,而是因为他需要我。
“赵公赞你医术高超,长宁称你的血有奇效,本王希望你和他们形容的一样。”
玉冠玄袍的男人坐在案前,那平日一丝不苟的束发此时溢出几缕散乱,眼球呈着根根血丝。
过劳,且烦躁。
原因我知道。
从一周前起,赤霄宫周围便开始洒石灰粉,进出的宫人们皆蒙着面纱。
若有人无意中咳嗽几声,周遭当即退避三舍,守卫则一拥而上,将咳嗽的家伙直接拖走。
“听说凌江下游终日燃火烧尸,骨灰像雪一样从天上落下。”
“我昨日出宫购置物件都找不着店,所有铺子都关了,街上没一个人。”
这皆是近来的人心惶惶,其中不免生出狐疑。
“徐州百年安定,从未有过这般可怕的瘟疫,也不知是逆了哪路神仙。”
事实上,确实有奏折上报,大意为凌江下游民众极度不满,抗议强行令河流改道的行径,称这会触怒江神,招来不幸。
但文王并不搭理,他一门心思要独占凌江运河。
何况在皇权面前,神权就成了糟粕迷信,一顿打压下去,抗议声近乎消失。
可现如今瘟疫爆发,好似应了那“触怒神明”。
于是朝中盯着文王的眼睛立即暗中推助,使谴责、批。斗、谩骂声响彻整个徐州。
所以文王现在会这么烦躁。
“触怒神明不过笑话!这定是有人幕后指示!”
应是目光又扫着了案上奏折,文王气得冷笑,甩袖掀了一桌文书。
书房里再无别人,连上回围观看戏的长宁公主都没在,那阴郁的视线便落在我身上,意味明显。
“振宁,你可有头绪?”
文王是敏锐的。
玩弄权术者似乎对阴谋有种天生的直觉。
不过我将他的话意一转:“若能出宫视察,兴许能辨出疫情类别。”
虽说是回避,但因传达出我愿意为化解瘟疫出力,文王的神色还是缓和不少。
然威胁难免,他走前斜眼淡然。
“本王若直接抽你的血,分发给这徐州百姓,似乎也不失为一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