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列却又有人开口。
“殿下,上回没能画成那山河图实在遗憾。”
“这次臣提前两年便在准备,不知殿下能否给个机会,容其一现?”
行礼之人俊朗轩逸,说话时勾着笑意。
然在左的顺臣皆是眼底一沉,有几个更是直接起身,称“场地有限,宣纸不好铺成”。
文王则再度云淡风轻,侧首:“山河图是长宁的提议,长宁觉得如何?”
长宁公主“咳咳”几声:“今日崆峒的雾气有些湿重,怕是会打湿笔墨。”
“画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将军的一片心意。”
我是没法当众顶撞文王,但我能驳斥同为公主的长宁。
文王身边的侧妃亦点头附和:“振宁公主说得对,与其惜画,不如惜心。”
座下仍有人想争执,文王却抬手止住,深长的目光扫过我和唐若依。
“既然振宁和爱妃都这么说了,那裴将军便将山河图献上来吧。”
不对劲。
他应当知道那山河图足以致命,为何还这般气定神闲?
我预感不妙,看到裴铮眼底有和我一样的思涌。而右列众人亦有所察觉,各自交换眼色。
随后,四名侍从同手捧着一卷巨大卷轴,齐立于高座正对面,又同时哗啦一抖。
霎时间,浩瀚的宣纸宛如长毯般铺开。
全场鸦雀无声。
只因那宣纸上并非山水墨痕,甚至称不上一幅画。
那是由一页页诉状拼凑汇聚的罪证,从场地入口一直延伸至玉阶,罄竹难书。
贪、腐。
陷害。
以至灭门。
于是有干涸的血留在纸上,有的纸则半面焦黑,像是被一方丢入火盆要毁,又被另一方及时扑灭。
这一刻,这些年来右列众人合力编纂收集,以命存留的罪证,就此大公于世。
其中,最瞩目的一条是一封密信。
一半汉字,一半歪歪扭扭——是女真蒙文。
这是文王通外敌的证据。
为的什么?
自是为制衡北境的赵王。
所以女真才会一改先前颓势,近来竟又侵吞了两年前方才收复的居庸。
这下子,连左列的顺臣中都传出不可置信。
“殿下,为什么……”
“殿下,这山河图,可还好看?”
一记沉声引得视线聚焦。
开口的并非献画的将军,而是其身边气场浑厚的男人,九州第一总督。
和方至崆峒时一样,他披甲,刀剑皆在腰间。
身后一众寒光胄铁,肃杀凛冽,乌目沉沉。
但当我看向那白须老者,他依旧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纵使那宣纸就搭着他的桌脚。
旋即,身旁响起一声沉痛叹息。
“本王又怎会不知诸君的意思?”
“只是涉事罪人乃本王亲力栽培,本王终究妇人之仁,竟为其遮掩!”
话落,右列众人脸色微变,大都督锁眉。
我亦明白过来,暗道难怪气定神闲,原是涉事罪人另有其人,不是他文王。
“是本王的错!本王早就该给诸君一个公道!”
身旁,玄袍玉冠的男人捶胸摇头,好似万分自责,半晌才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