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着僵硬的腿上前,抖着手探到张九的人中位置。
还有冰凉的气丝出来。
殷姝松了口气,还好。
她用力推了张九几下。
张九同样打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大喷嚏才醒过来。
“我印象中的地府好像没有这么冷啊。”
说着,他瑟瑟缩缩的站了起来。
“地府你个头,你看看,有太阳的。”殷姝没好气的往手上哈了一口气。
那副画轴,早已不知所踪。
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在什么地方。
不远处,一个身穿带有补丁的棉衣、用树枝把一头稀疏白发草草挽起的樵夫挑着柴薪正一拐一瘸的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张九连忙发挥保安特性,抖着腿微笑着上前把樵夫拦了下来。
“这位大叔,请问……啊嚏——”
樵夫警惕的把柴刀举在身前。
“你们是谁?弄撒子的?”
一听这口音,殷姝眼前一亮。
“大叔,请问一下,咱这里距离安京还有多远?”
大叔的警惕丝毫不减,“你问这个做撒子?”
殷姝礼貌的笑了笑,用蹩脚的大安话开口道,“我们是要前往安京寻亲的。”
大叔看着他们的装扮奇怪,开口问道,“你们是南方的难民吧?”
饥寒交迫,张九想也不想,直接点头,“对,对。”
管他哪里的难民,现在最重要是有保暖的衣物跟食物,不然真的得冷死。
“叔,您看这柴那么重,你这腿脚也不方便,我可以帮您挑着,到时候您这样给我兄妹两人喝碗热汤就可以了。”
看到张九笑得一脸真诚,大叔试探性的问道,“真的……只要一碗热汤?”
张九一听有戏,连忙点头,“真的,真的。”
在大叔的一番纠结之下,张九总算如愿的挑起了那一担柴薪,殷姝则细心的扶着大叔。
三人哆哆嗦嗦的往远处稀疏的民居处走去。
……
宸王府……
商璃神色冷厉的看着跪在他面前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殷嫦。
“谁派你来的?”
殷嫦满脸无辜,魅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眼,随便一下就能撩动别人的心神。
“侯府没落,小女来找找长姐谈谈心也不行吗?”
在一旁的玄漠冷声开口道,“王妃外出祈福已一年有余,并不在府上,殷三小姐此番前来,怕是想借王妃的名目做些什么事吧?”
一年前因为柳氏被毒杀一案大部分矛头都指向了殷镕,又在殷镕身上搜出了景王府的腰牌,皇上一气之下,差点把二王爷问斩了,可惜的是皇上最后还是留存了一点理智,只是把二王爷软禁了起来。
宁国侯府就遭殃了。
最后还是通房吴氏从柳氏的遗物中找出了一块免死金牌,宁国侯府才免于遭难。
因为殷镕毒害祖母一案人证物证俱在,所以这场丑聚最后以问斩了殷镕落幕。
没过多久,宁国侯府又因为私吞卫将军府嫁妆一事闹到了皇上的面前。
因为王爷跟王妃的婚事,皇上已经对侯府是非常不满的。
再加上宁国侯逝世,之前问斩的长子又被指认说不是宁国侯的亲骨肉,所有的事情矛头都在把宁国侯府放在火上烤。
皇上一气之下,差点没把宁国侯府抄了家。
王爷看在王妃的份上,为宁国侯府的亲眷保留住所,已经是对侯府最大的仁慈了。
没想到这侯府的女人竟然这么不要脸,先是老的上门要找王妃叙旧,被赶回去以后,又轮到这些小的上门。
前些天还来了个会用毒的,想要对王爷下手,她们当真以为王爷不敢动她们吗?
第两百九十四章
殷嫦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神色冷峻的商璃。
这一年来,景王没落,荣王沉寂,连楚王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唯独宸王身体在慢慢痊愈,以往病态的模样,逐渐变成如今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皇上对他的宠信更是与日俱增。
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差点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竟然比楚王还有魅力。
本来这一切都是该属于她的。
如果不是殷姝那个贱人……
想到这里,她暗自咬了咬牙,脸上更是楚楚可怜,“王爷,姐夫,长姐外出迟迟未归,以前在府上,长姐跟嫦儿的关系是最好的了,嫦儿只求得能在府上等长姐回来就好了。”
商璃冷哼一声,“丢出去,再发现进府,直接乱棍打死。”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殷嫦轻咬下唇,如丝媚眼若有似无的看向四周想对她动手的下人。
下人们莫名起了恻隐之心,连粗鲁的动作也变得了温柔不少。
“殷三小姐,请吧。”
玄漠在一旁看着,心火蹭蹭蹭的直冒——这女人,勾引不了王爷,居然连下人都想勾引,太不要脸了。
“都干什么呢?还想怜香惜玉吗?这也是你们能肖想的?”
被玄漠这么一喝,下人们瞬间反应过来了——对哦,这关他们什么事呢?
殷嫦讶异玄漠对她的媚眼无动于衷,眼看讨不到好,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府门前,她楚楚可怜的问了一下门房,“这个大哥,我就想问问,王妃是去哪个寺庙祈福了?”
被她这么一看,门房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憨厚一笑,“这个小的倒是不知道,不过在府上,辛管家都不让奴才们私下讨论王妃的。”
不让私下讨论么?
殷嫦感激的看着他,“多谢告知。”
随后徒步离开了宸王府。
等殷嫦走远后,辛管家才走到那个门房身边。
“下次注意一点,不要什么人都往府里放。”
门房诚惶诚恐的点头哈腰,“是……”
……,……
夜里的山,温度比白天的起码相差了将近十度。
窝在一个四处漏风的小房间里,裹着一件破旧带着馊味的破棉衣,殷姝心里暗骂了好多声倒霉。
毫无防备的整个人穿了回来,还遇上最冷的初春。
也不知道原主的身体现在是被夺舍了还是已经腐烂了。
更不知道商璃到时候还能不能认出她。
张九经过大半天的修整,再加上麒麟护体,倒是恢复的不错。
他给她递过一只缺了半个口子的破碗,破碗里面装着小半碗棕褐色带着姜味的液体。
“喝了,姜茶。”
殷姝嫌弃的看了一下那只边缘都是黑垢的破碗,皱眉问道,“你哪来的姜?”
张九看了周围几眼,确定没人了,才小声凑到殷姝耳边说道,“我在屋的后面挖的,有十几棵,我挖了三棵,这个屋子,我已经做了记号,以后有机会,我会来还这个恩情的。”
殷姝有点意外的看着他,“没想到你适应能力还挺强的。”
他咧嘴一笑,“以前跟我爷爷到处走南闯北,住进大山里的条件可比现在艰苦多了。”
“为什么要跟过来?”殷姝问道。
张九随意说道,“我的良心,不允许我用你的牺牲换我们的安全。”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跟这个疯女人有过两次生死时速的交情,所以自己心里面已经是把她当成了生死之交了吧。
毕竟,他命硬,只要是在他身边的朋友,基本都活不过一年。
当然,这个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跟这个疯女人说的。不然,按照这个疯女人的飙车技术,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他撇开。
殷姝轻嗤一声,“扯淡吧你。”
“姜茶,不喝么?”他把那个破碗再次递到了殷姝的面前。
殷姝往后一仰,眼睛一闭,“不喝……”
“拉倒……”
说着,张九把碗中的姜茶一饮而尽。
殷姝看着灰灰暗暗的星空,一时之间,有点迷茫了。
……
第两百九十五章
宁国侯府。
突如其来的变故,宁国侯府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荣。
御赐府邸不能变卖,再加上府中没有成年男人。
张芸娘跟吴氏只能遣散了大部分家奴,只留下了几个粗使婆子以及各自的贴身丫鬟。
殷嫦自从在天牢里发现了老鼠见到殷姒都绕着走的秘密后,就立刻猜到了殷姒会毒的事情。
所以她很聪明的向殷姒服了软,并且请求跟殷姒达成同盟。
如今府上的这些女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尽快想办法重新振兴宁国侯府。
看到殷嫦徒步走回来,殷姒都见怪不怪了。
毕竟前些天她才这么做过。
她奇怪的是,为什么那天明明她已经下了药了,宸王居然没有中招。
她最新研制的一种药粉,一旦宸王中招了,短期内对她的要求言听计从,这已经是让侯府重新振兴最快最省事的方法了。
“嫦儿,那个宸王居然这么不识好歹,把你赶出来了?”张芸娘一脸忿忿。
“要是宸王把嫦儿留下了,那才叫不识好歹呢。”李姨娘在一旁嘀咕了一句。
张芸娘气急败坏的回了一句,“你闭嘴……”
要不是现在是用人之际,张芸娘根本不打算把李诗诗留在侯府。
李姨娘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她本来就是宁国侯府里一个寂寂无闻的姨娘,如果没有出宁国侯府这一档子事。
说不定她可以带着娟儿在侯府的一个小角落里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安稳生活。
哪成想,自从皇上赐婚的事情下来以后,短短两三年,侯府就树倒猢狲散,只剩下一个壳。
隐忍大半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如今拖累倒是首当其冲,她的心中自然是有许多怨怼。
偏偏中馈都是在张芸娘跟吴氏手中管理,她不能奋起反抗,难道还不能说几句话怼一下张芸娘吗?
吴氏看了两人一眼,淡声说了句,“现在是窝里斗的时候吗?”
张芸娘也噤了声。
吴氏看向殷嫦,“见到你长姐了没?”
殷嫦摇头,“府里的人说长姐外出祈福,至今未归。”
殷姒想也不想,直接开口道,“至今未归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宸王府把她灭口了,要么就是她逃走了,宸王府连找她都懒得找。”
吴氏看了她一眼,殷姒识趣的闭嘴了。
“嫦儿去这一趟宸王府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殷嫦点了点头,冷静的说道。
“殷姝在王府,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受宸王爷待见。”
“这么一说,姒儿分析的两个可能都不成立了。”说到这里,吴氏看了李诗诗一眼。
宁国侯府的几个女儿中,殷娟的模样是跟殷姝最相似的,如果说其他人的模样跟殷姝只有一分相似,那么殷娟起码与她有两三分相似。
“李氏,娟儿去哪了?”她开口问道。
吴氏的语气淡淡,李诗诗听得毛骨悚然。
“娟儿说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
她当然知道吴氏想找娟儿做什么了。只是,虽然她李诗诗爱富贵,但是也不至于要利用女儿的终身幸福换取富贵。
她只求自己多点银子旁身,到时候帮衬一下娟儿,让她可以有底气在婆家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吴氏点了点头,只是轻声对她吩咐了一句,“娟儿回来后,让她去我那里一趟。”
李诗诗的不思上进,吴氏从柳氏回府后就发现了。
不思上进的人,无非就是欲望没那么大而已。
点子找对了,说不准野心比谁都大。
李氏唯唯诺诺的应下了。
……
殷娟一大早就带着贴身丫鬟浅儿到了当铺。
浅儿艰难的掂起脚尖,把殷娟给她的几件首饰推到了柜台上,“掌柜的,麻烦看一下,这些值多少钱?”
负责掌眼的是一个眼里冒着精光的圆脸中年人,看了一眼锦帕上的一只成色还算可以的暖玉手镯,又看了一下手镯旁边躺着的几样银饰品。
本想开口说十两银子的他,在看到浅儿那一身没落贵族丫鬟打扮后,变成了随意的打发。
“活当五两银子,死当八两银子。”
第两百九十六章
知道掌柜的故意压价,浅儿看了戴着帏帽的殷娟一眼。
帽帷下,殷娟眼眶微红,轻轻点了点头,“死当……”
从当铺出来后,浅儿拿着钱不解的问殷娟。
“小姐,您明明知道那个掌柜是故意压价,为何……”
殷娟小声说道,“如今侯府变成这样,我作为侯府女儿,总要能帮衬一点是一点了。”
浅儿有点忿忿不平了,“二小姐三小姐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没见她们拿着她们的首饰去典当帮衬侯府啊。”
“不一样的……”殷娟轻咬下唇,“二姐三姐她们有本事,她们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为侯府拉更大的助力,而我不可以。”
“可是姨娘让咱们不要管侯府的事情。”浅儿提醒道。
殷娟苦笑,“姨娘糊涂,唇寒齿亡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懂?侯府没落,不要说她往后的安稳日子没了,往后我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