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黄芪扯下蒙面巾，殷姝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一秒进入状态，“还没动手么？”
“张芸娘不对劲。”黄芪重新蒙上脸，拧眉。
“不对劲？”
黄芪点头，“殷嫦心中对她有怨，她看了殷嫦以后就去找了吴氏，属下赶到的时候，她发髻散乱，脸上还有巴掌印，然后又去找了殷从武。”
殷姝双眉一挑，“殷嫦知不知道？”
“不知道。”黄芪摇头，“殷嫦动手估计也是这一两天。”
“想办法助她一臂之力……”殷姝平静的吩咐，“麻子脸还在你家主子手上吗？”
“在。”
何止在，那几个人她家主子都交给了她，就等着您自由发挥了。
“能不能想办法让张芸娘知道麻子脸跟吴氏的事情，顺便把麻子脸送到她手上？”
“能。”黄芪应道。
“好，此事……拜托你了。”殷姝展颜一笑。
黄芪一愣，眉眼弯了弯，“不客气……”
“那……咱们继续保持联系……”殷姝心下有点不舍。
“好……”
黄芪说完，又不见了踪影。
“跑得真快。”
如今她可以确定，黄芪跟她是一伙的，就看她的主子是商璃的还是燕江南了。
殷姝回到柳花巷外，玄漠早已在那里等候。
“这么快？”殷姝心下惊讶。
不过，她一个来回也要时间，这样一算，好像又差不多了。
玄漠点头，“请随属下来。”
柳花巷深处是一条泥土压实的小路，沿着小路走了大概一刻钟，小路的尽头，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破庙里，神像早已损毁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到处是布满蜘蛛网。
“大哥哥，二丫可以自己走，你快回去。”
二丫把李三功往外推。
“不要啰嗦，我一个大男人，脚程肯定比你个小丫头更快。”李三功右肩挎着包袱，左手使力把二丫梏在背上，背起了二丫。
二丫在李三功背上挣扎，焦急的抹着眼泪说道。
“大哥哥，真的不关我事，你要信我。”
“我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安京你不能再待了，我先送你去我青州老家。”说完，李三功提起一股劲就要往外跑。
暗处的殷姝给玄漠递了一个眼神。
蒙脸玄漠飞身到了他们面前，冷声道，“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李三功背着二丫连连后退。
“我……我们走……不是因为心虚……”
破庙门前的殷姝听到李三功的话，差点破功笑了出声。
不心虚你们逃个鬼啊？
第70章 李三功，多谢老大
“少废话，人证物证俱在，你狡辩不了了。”玄漠冷声说道。
李三功放下二丫，拿出匕首就要刺向玄漠，还没碰到玄漠分毫，手中匕首就被玄漠抢了去，自己就像个巨型沙袋一样飞出去撞到了神像上。
神像往后倒去，溅起一地灰尘。
李三功往前摔了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玄漠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随即，他转头看向二丫，“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这么护着你？”
“咳……咳咳……要打要杀……冲我来……别伤了她……”李三功艰难的往前爬。
二丫满眼恐惧，抖着身子挡在李三功的前面，跪在玄漠面前，“求……求大人放过大哥哥……二丫……二丫愿意跟大人去坐牢……”
小丫头眼里蓄满了泪水，硬是忍住没滑落。
“小丫头，我不愿意滥杀无辜。但是，如果你不说实话，就别怪我斩草除根了。”说完，玄漠拿着适才李三功的匕首就要往他身上挥去。
“不要……”二丫也顾不上怕不怕，尖声哭叫着扑上前抱住了玄漠的大腿。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大哥哥……大哥哥是我爹的朋友，我爹死后……大哥哥是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了……求你了大人……不要伤害大哥哥……你要杀就杀二丫吧……”
“啪啪啪——”
殷姝鼓掌而入。
“姐姐……”二丫看向殷姝，眼底瞬间亮了起来。
殷姝上前掏出锦帕，蹲下身子擦干了二丫脸上的泪水，吩咐道，“玄漠，去把人扶起来，我有话要问他。”
刚才玄漠那一脚踹得太狠，李三功现在还没缓过来，好在只是摔岔了气，玄漠给他疏通了两处大穴后，并无大碍。
“你……你什么意思？”
一看到殷姝，李三功就冲她吼了一句，说话太急促，他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什么意思？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殷姝冷笑，“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李三功心虚的别过了脸，“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殷姝挑眉。
“既然你不肯老实交代，那就当我没来过，二丫，我也不带走了。”
闻言，李三功立刻转头，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愿意让二丫跟着你？”
殷姝站起来，本想与他对视，奈何抬头实在太累，她只好翻身坐在原先放神像的石台上，俯首看向台下的李三功。
“你那么费心思的让二丫跟翠屏相处，猛刷好感，难道不就是为了给二丫找个好去处吗？”
李三功身子一僵，后背一凉——这个姑奶奶也太可怕了吧。
看李三功不说话，殷姝继续开口了，“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你跟二丫的熟稔让我不得不警惕。”
“在我面前，你故意把自己弄得笨拙不堪没有脑子，不论吩咐你做什么事，你总会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提一嘴二丫，这些居心还不够明显？还有……”
“别说了。”李三功的前额已经布满了冷汗。
殷姝跳下了石台，看向玄漠，“你先带二丫出去。”
二丫担心的看向李三功。
殷姝冷声说道，“若是担心，就当我今天没来吧。”
李三功眼神示意二丫跟着玄漠出去，二丫只能噙着一泡泪水点头。
破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殷姝对着李三功凉凉一笑，“那个太监，你是你杀的吧。”
李三功声音嘶哑的开口了。
“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我赶到的时候……二丫已经……”他脑袋低垂，双拳紧握，“二丫的养父，对我有恩，我不能不管她，可是我一个大男人，风评……又那么不好……”
这个小山一样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落泪，殷姝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不管哪个朝代，总会有那么一大批人，在底层历经各种磨难，却又不得不用尽全力活下去。
她轻声问道，“你就确定二丫跟在我身边，会是个好去处？”
李三功粗鲁的抹了一把眼睛，哑着声音说道，“起码比跟在我身边或者她那对没良心的叔婶身边要好很多。”
殷姝再次跟他确认道，“高门大户有着许许多多你们看不到的龌龊，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能力也有限，不一定能护她周全，你还要让她跟着我吗？”
李三功双膝跪在地上，抬头对上殷姝的眼睛，咬牙坚定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也是她的命，我替她认了。”
“好。”殷姝点头保证，“如果她能对我像翠屏一样忠诚，我自会像对待翠屏那样对她。”
李三功郑重其事的抱拳，哽咽道，“李三功，多谢老大，也替二丫，多谢姑娘。”
这一次，他的真心程度，胜过以往的每一次。
第71章 泪水自嘴角滑落
与此同时，在书房里，听着黑衣人的禀报，商璃不由得有点意外。
“那人是李三功？”
是时间不对吗？
怎么比上一世胖了那么多？
“千真万确。”黑衣人恭敬的躬身拱手。
“退下吧……”
黑衣人躬身隐没在暗处，如鬼魅一般与夜色完美融合。
商璃轻咳一声，硬生生把喉间的腥甜咽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手上不自觉的盘着玉珠。
第一次见李三功，应该是五年后。
当时李三功已经是商玦手下的一员猛将，斩杀敌军俘虏无数，为商玦立下了累累战功。
第二次见李三功，是八年后。
商玦死后，他得了商瑁的器重，被派遣到南方统领水师，镇守大安一隅，直到四王之争落下帷幕。
商瑁登基，把他调了回来统领御林军，后来听说他因为给玄衍收了尸，被商瑁以「勾结乱王，密谋造反」的罪名赐死。
一代名将，死得窝囊。
明眼人都看出来，已经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五王爷当时连手都被剁掉了，还怎么造反呢？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商璃又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胸臆之间一股浊气似乎要喷涌而出，一个控制不住，他吐出了一大口黑红色的鲜血。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安分。”燕江南快步上前给他制住了几处大穴，“让你休息，你偏不听。”
商璃抬眼看到眼前燕江南的模样依然棱角分明，星眉剑目。
跟上一世那个五官都被融在一起的怪物完全不一样，他心下踏实了几分。
一切还来得及。
……
回到王府时，东方已经泛起了一片红光。
殷姝让玄漠带着二丫悄悄找翠屏，顺便带她们回去「桃夭」先安顿下来。
她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往束玉楼挪去。
生怕遇到其他下人或者巡查护卫，知道她彻夜不归。
越靠近束玉楼，玄漠跟她说的话在她脑海里回荡得越清晰，“王爷其实很苦，默默承受着一切，甚至为了不被您嫌弃，一直都在您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本性。”
想到他对燕江南的冷脸，她不得不再次怀疑。
所以，商璃是真的爱她如痴如狂，到了随时怕她会嫌弃他的地步吗？
想到这里，殷姝觉得自己更加应该要对商璃好一点了。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冲动的想见他，想告诉他，其实她不会嫌弃他的。
束玉楼内一片安静，殷姝小心翼翼的趴在书房门边寻找着他的踪迹。
燕江南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你在这里偷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殷姝一惊，反手一个后勾拳，被燕江南握住了。
“看清楚，是我。”
他没好气的把她的手放下。
“是来找商璃的吗？”
殷姝揉了揉发疼的手腕，“难不成来找你？”
燕江南没好气的说道，“他等了你一宿，还吐了血，刚被我押回了寝房。”
“多谢……”
话刚说完，殷姝一溜烟似的跑了。
燕江南无奈的笑了一声，“呵，这两人。”都是口是心非。
走到商璃寝房门前，殷姝煞有其事的整理了一下稍微凌乱的发髻以及有点皱的衣裳。
轻轻敲门，小声问道，“商璃，睡着了没？”
里面一片安静。
就在殷姝以为商璃睡着了，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寝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商璃依然还是一身工整的玄色暗綉锦袍，连发冠都不曾拆下。
“阿殷回来了？”他苍白着脸温和一笑。
这一笑让殷姝的心里发酸，她微微红着眼眶，露出了罕见的小女儿娇态。
“呐，我们现在是自己人，你对我不要笑得那么客气，要自然一点，听到没？”
商璃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对她用哪种表情，“好……”
听到他的答复，殷姝对上他的目光，继续红着耳根说道。
“人都会有情绪的，既然要嫁给你，我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开心不开心你都要说出来，我跟你一起分享，一同分担。
一个人的高兴，两个人分享就变成了两份欢喜；一个人的难过，两个人分担，难过就减了半了，懂吗？”
看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动个不停，心房像被一股暖流触碰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发自内心的展颜一笑，声音喑哑，“好……”
这一笑，如同阳光洒满大地，让千树万树梨花同时绽放，也让殷姝看呆了，本该溢出眼眶的泪水自嘴角滑落，“在我面前，你就应该笑成这样。”
第72章 对他有了想法
殷姝离开后，玄漠刚好回来。
听到玄漠禀报昨晚的事情，商璃眉峰微微一皱。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属下也这么以为……”玄漠垂首恭敬说道，“可是殷大小姐心善，属下最后只是洒了一点「失心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