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钟氏帮姬瑶理了理衣服，才牵着她的手到了皇学门口。
皇学在京城南门上，特意圈出来的地儿修建的，一所很全方位的学院，男女生一起上课，只是分了男女寝室。
里面做活儿的，都是各大世家送来的仆人，比外面的人有规矩。
姬瑶暗戳戳地猜测，这些人一方面是为了在里面照顾自家的小主子，一方面也是为了打探消息。
小孩子说话没有顾忌，闲聊的时候，难免会爆出一些小道消息。
所以啊……
处处都有陷阱。
姬瑶扶着红杏的手，艰难地迈过了门槛。
看着自己的小短腿，叹气。
“囡囡……”
姬瑶一个激灵，回头。
姬如风泪眼巴巴地看着她。
姬瑶十分渣女地挥手，“爹，娘，哥哥，你们回去吧，瑶瑶放学就回来了。”
皇学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学子，都是非富即贵的身份，身边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两个陪读和丫鬟小厮。
红杏仔细看着手里的单子，上面写着姬瑶所在的教室，还有一个简单的方位图，方便两人找到教室。
路上遇到了同窗，大家明目张胆地观望，虽然很不礼貌，却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而已。
小家伙们个个都是人精，被家里的长辈嘱咐了又嘱咐，自然不会在姬瑶一进来就刁难她。
更何况，这些世家里，与姬如风同一辈的人都或多或少领教过姬如风的蛮横与嚣张。
姬如风有那个资本。
年轻的时候就性子火爆，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久，手里有人命，在桃花寨占山为王，又是个不服管教的，他们惹不起。
有人私下偷偷打听了姬如风这些年的经历，知道他是个女儿奴，更不会轻易从姬瑶身上下手。
皇上可是亲自册封了姬瑶，一个有品阶的县主，在京城绝对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姬瑶带着红杏找到了教室。
一人一张两人桌，方便丫鬟、书童伺候，又能不影响别人。
座位是按照每次测评的成绩安排的，姬瑶错过了上次的测评，夫子想着她岁数小，安排在了「优等生」的位置，也就是前排的位置。
甲乙丙三个年级，每个年级有一到三个班不等。
姬瑶这才了解这个圈子究竟有多大。
大，是指人数。
每个世家进来那么三五个人，人数自然就多了。
皇学与太学不一样，太学讲究的是真材实料，去的，多是世家嫡子，特别是嫡长子这些，将来要继承爵位的继承人。
皇学是只要有身份就能进。
当然，也不是来者不拒，家里那些天赋不行，却脑袋精明，手段犀利的，都会被送进来，用来巩固几大世家彼此之间的联系，拓展自己的人脉。
姬瑶不是很懂，可既然是存在了几代人的皇学，就有存在的必要。
姬瑶被分在丙一班，与乙二班相邻。
才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姬熹已经等在那里了，身边是她的簇拥者和陪读。
第79章 围攻
姬瑶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柳慈身上。
柳慈今儿刻意打扮了一番，年纪小，不用擦脂抹粉，所以小心机地点了唇，颜色很淡，却起了提亮的作用，让她整个人也跟着明艳起来。
头上没有多余的头饰，就是两朵简单的头花，就是手上的镯子，也是银镯子，适合小孩戴的那种。
可以说，张氏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囡囡来了……”姬熹主动走向姬瑶，“你在丙班，就是这里，堂姐在隔壁班，下课了，可以找堂姐玩，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过来问堂姐。谁要是欺负了，你也可以告诉堂姐。”
“堂姐会帮瑶瑶打回去吗？”
姬熹厌恶地垂下眸子。
立即有人说道：“姬小姐，这里是皇学，是有规矩的地方，不是桃花寨，一言不合就开打。皇学里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会做那些有失身份的事儿，即使小伙伴之间有矛盾，私下说清楚就行了，再不济可以找夫子解决。”
就是告老师呗。
姬瑶不以为意。
“堂妹，你刚进皇学，什么都不懂，可不能由着性子来。这里的人都是圈子里的贵人，是王公贵族和世家，彼此之间没有大的矛盾，不要把个人恩怨带进来。”
“所以，堂姐认为，瑶瑶与谁有私人恩怨？”
她才是初来乍到的那个，好吧。
姬熹讪笑，“堂姐不是那个意思，堂姐只是提醒囡囡，囡囡误会了。”
“姬小姐……”
“请叫我县主……”姬瑶板着脸，严肃地看着对面一脸挑衅，从头到尾拿鼻孔看她的那人。
别以为她没听出姬熹话里的嘲讽，没看出对面那人眼里的恶意。
世家？
王公贵族？
她的身份也不差。
虽然是一抓一大把的县主，可对上没身份的人，照样压死她！
果然，姬熹和唐翠顿时就变了脸色。
姬熹从一开始摆出来的亲昵，对姬瑶的昵称，不过是她不想低人一等，叫姬瑶封号罢了。
这样相亲相爱不好吗？
非要弄得自己高高在上，踩着她的脸面，姬瑶才开心吗？
柳慈十分有优越感地上前，“囡囡，你也来了。”
呵，这是挑衅吗？
她前脚说了让她们叫她的封号，后脚柳慈就站出来在死亡的边缘疯狂横跳？
“柳小姐，我家小姐与你的关系没有好到你可以叫她小名的地步，请你按照规矩称呼我家小姐。”
红杏给力……
柳慈的脸色也变了，红着眼，要哭不哭的样子，“囡囡，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分在那里，虽然如今你身份不一样了，可我仍旧把你当好姐妹。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是不一样的。”
“算了，柳慈，人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县主，哪儿还记得你这个姐妹？你把人家当姐妹，人家只当你是个耻辱，毕竟看到你，就看到曾经的桃花寨，那可是不光彩的，有些人恨不得掩藏起来的经历呢！”唐翠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
就是不知道她什么身份，在这里有恃无恐的。
看她与姬熹的样子，身份应该没姬熹高，否则也不会话里话外地捧着姬熹了。
这是仗着自己有靠山，所以有恃无恐了？
“不会的，囡囡不是那种人……”柳慈红着眼，极力维护姬瑶，“囡囡的性子很乖顺的，我们一起长大，她不会不认我的。”
周围渐渐有人围了过来。
虽然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可不妨碍他们同情弱者。
一看柳慈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被欺负的那个。
姬瑶？
姬瑶可是安平县主，风头正盛。
周围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了，都是维护柳慈的。
不仅柳慈心里得意，就是姬熹脸上的神情也缓了缓了。
这个陪读有点用处。
“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你们身份一样，自然是没什么了。现在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县主！”
后面两个字咬得极重。
“县主！听到没有，人家叫你称呼封号呢，你现在可不配和她姐妹相称。”
尖酸的话，却不是针对柳慈。
“本郡主倒要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厉害，架子这么大！”
“郡主！”一人疾呼，其他人纷纷后退半步，埋下了头。
姬瑶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为首的是一红衣姑娘，十一二岁的年纪，岁数不大，脸上尽是骄傲。
“郡主，我们在看热闹……”一少年谄媚地说道，“喏，就是这个皇上才赐封的安平县主。”
吕萱燕冷眼看着姬瑶。
她当然知道姬瑶是谁！
一个土匪窝的小贱货！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册封一个土匪窝的小贱货。
纵使皇上对姬将军的情分不一样，可对一个小贱货另眼相看，是什么意思？
是怕给姬将军的东西太多，难以服众，所以找了个不起眼的丫头分散注意力吗？
真是便宜这个小贱货了！
吕萱燕的不平，多是因为姬瑶身上的封号。
她，正儿八经的郡主，母亲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她身上都没有封号，一个外来户，凭什么？
虽然姬瑶只是个县主，可有封号的县主，比她这个没封号的郡主都要有话语权。
“发生什么事了？”吕萱燕装作不知情地问道。
姬熹忙说道：“回郡主，是这样的，安平县主是臣女的堂妹。所以，今儿臣女特意在这里等着安平县主，好心说道。
若是安平县主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臣女，我们是堂姐妹，臣女又是做姐姐的，理应多加照顾。
结果，臣女的好心被安平县主误会了。柳小姐替臣女说了句公道话，就被安平县主训斥了两句，认为柳小姐不尊敬她，应该称呼她的封号。柳小姐心里委屈，就哭诉了几句两人之前的姐妹情分，结果……”
欲言又止……
话是没错，可被姬熹这番叙述出来，味道就变了。
周围的人看姬瑶的目光更加鄙夷。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土匪窝出来的就是土匪，穿金戴银，披上人皮，也改变不了内里。
“安平县主，人往高处走是没错，可做人不能忘本。本郡主没记错的话，你与这位柳小姐都是桃花寨的人，柳小姐是桃花寨的大小姐，你是桃花寨的二小姐，两人也算是打小的姐妹情分吧？如今你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就看不上自己的姐妹了？”
第80章 大家都在观望
“郡主，臣女没关系的，只要囡、安平县主好，臣女没关系的。”柳慈鼻音重重的维护，让人心疼。
“怎么没关系了？皇学里的人都是王公贵族、名门望族和世家，大家最重视的就是品性，品性不行，身份再尊贵，也德不配位，是被所有人唾弃的！”
吕萱燕说得咬牙切齿，姬瑶的小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姬熹不安地皱眉。
是姬瑶太小，没听懂吗？
“郡主，您说完了，轮到本县主说了？”姬瑶一点也不慌张，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
“你们说了那么多，也该轮到本县主了，既然是争执，就不能只听一人所言吧？”
“你说！”
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能说出朵什么花出来。
姬瑶眯了眯眼，看向柳慈，“柳小姐，你口口声声说与本县主的情分，情分是不假，可本县主奇了怪了，你嘴里的姐妹，就是被你推下水，在两个寨子交战的时候，被你推向敌人的姐妹？”
“我没有！”柳慈本能地高叫。
可在场的都是人精，谁没从柳慈抬高的音量中，听出她的虚张声势？
那边，姬瑶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寨子里的兄弟清楚，你后背上的鞭痕更清楚。”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都留下鞭痕了，说明是被狠狠责罚了。
被责罚了，就说明柳慈做过！
柳慈脸色惨白，求助地看向姬熹。
姬熹皱眉，不想淌这浑水。
“所以，你能对本县主下黑手，还不止一次，凭什么认为本县主要继续与你姐妹情深？凭本县主傻吗？至于姬小姐说的，在皇学照顾本县主的事儿，如果本县主没有记错的话，你还说了私人恩怨。
本县主就奇怪了，本县主第一次进皇学，人都不认识，能和谁有私人恩怨？这私人恩怨是代表自己的，没是代表家里的？”
众人脸色都不好了。
皇学里，大家表面维持着融洽，其实都有自己小团体，可大家都没表现出来，力求把矛盾控制在小范围里。
就像姬瑶说的，真有矛盾了，算自己的，还是算家里的？
在没有损害到绝对利益的时候，大家就是一个整体。
“所以，本县主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姬小姐，姬小姐就说本县主目中无人，没有姐妹情，不知好歹，姐妹情现在都这么塑料的吗？”
最后一句话，大家都没听懂，可也知道不是好话。
“还有最后一点……”姬瑶越说越顺畅，大家被她的逻辑带着走，完全忘记了，姬瑶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这逻辑，这口才，这条理清楚的反击，不是她该有的。
“郡主，你说错了一件事。”
“什么？”吕萱燕的脸色很难看。
她之前有多维护姬熹和柳慈，现在就有多可笑！
两个蠢货！
连个小贱货都对付不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柳小姐现在已经不是桃花寨的大小姐了，本县主也不是桃花寨的二小姐，桃花寨还在，可现在已经是疾风营了。
郡主一口一个桃花寨，是对皇上招安不满，还是对「疾风营」不满，认为「疾风营」三个字不配从郡主的嘴里说出来？”
“你胡说！我没有！”吕萱燕本能地反驳。
她是看不上桃花寨，可还不会傻到公开质疑皇上的决定。
她比谁都清楚皇上有多在意桃花寨，多憧憬疾风营的未来。
“你说没有就没有叭。”姬瑶的不想争论，在外人看来就是厌烦。
厌烦与他们这些不知所谓的人争论，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意思。
争执刚到白热化的时候，戛然而止，挑衅的一方不上不下地搁在那里，心里憋屈。
姬瑶领着红杏进了教室。
外面围观的众人悻悻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