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吕萱燕脸上是罕有的踌躇。
长公主还沉浸在先前的柔情蜜意里，所以没有发现吕萱燕与往日的不同。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问道：“用过饭了？”
“用过了，女儿来看看娘。”
“说吧，什么事？”
“娘，女儿就不能是来看您的？”
“本宫还不了解你？”长公主白了吕萱燕一眼，停下了打扮的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吕萱燕走过去坐下。
“娘……”
“怎么，还扭捏上了？看来这件事很棘手啊。”
长公主的打趣让吕萱燕羞红了脸。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清楚。
长公主一见吕萱燕的样子，就大致猜到什么事了。
心里一点也不惊讶。
女儿的岁数到了，有喜欢的人是正常的事。
想到前几日，吕萱燕身边丫鬟的禀报，长公主现在的情绪还算好。
“娘，柳新书的事，会不会影响到姬将军？”
长公主挑眉，却还是如实答道：“柳新书是柳新书，姬将军是姬将军，皇上心里有数，刑部的人也不敢乱来。”
“可是卫大人……”
“要栽赃陷害，就要伪造证据，你以为姬将军是傻子？”
“这倒是，还是母亲了解姬将军。”
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更甚，“姬将军虽然只是皇上的伴读，可好歹我们也同窗几年，不说青梅竹马，也算是知根知底，没点手段与头脑，他也不会毅然投军。只是可惜了……”
吕萱燕不解地看了过去。
“如果当年姬将军回来，如今的朝堂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姬将军是为了那十万将士。”
第203章 僵局
“重情重义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当年姬将军回来，如今的朝堂哪儿还有卫昆的事儿？”
语气中的轻蔑太明显。
吕萱燕赞同地点头，“如果姬将军回来，皇帝舅舅或许早就稳固了手里的权利。”
顿了顿，迟疑地问道：“母亲，女儿、女儿心悦姬公子。”
“姬川晨？”
母亲的了然让吕萱燕羞红了脸，埋着头，搅着手帕，不说话。
长公主说道：“姬川晨确实是同龄人中的翘楚，他是姬将军亲自教导，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别说你了，圈子里盯着他的人可不少。”
“娘……”吕萱燕心里忐忑。
她虽然是郡主，可不管是名声还是能力，都不是圈子里最好的，甚至连中上都不是。
就连模样，也勉强算个清秀。
她唯一能依仗的，不过是母亲的身份，以及母亲与皇上的情分。
可在利益面前，这些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能被姬如风看上的儿媳，品性与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娘……”
“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认为我们与姬府之间的误会，让你一点希望都没有。”
“娘，女、女儿……”吕萱燕不知该如何解释。
倒是长公主主动说道：“姬川晨也是本宫看好的后生，他没有纨绔子弟的那些坏习惯，年纪轻轻就军功赫赫，虽然上战场有危险，可富贵险中求，年轻人，敢打敢拼是好事。
他是姬将军培养的继承人，姬将军没有万全的把握，也不会让他上战场。
更何况，他还有两个同样厉害的兄弟。本宫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三兄弟绝对是大黔的支柱！
从家世上来说，不管定国公府承不承认他们长房的身份，姬将军的将军府只会水涨船高。
从情谊上来讲，皇上不仅信任，还十分器重姬将军，姬川晨只要好好谋划，他将来的成就不比姬将军差。”
吕萱燕搅着手帕，仿佛母亲夸赞的人是自己一般，心里隐隐有股骄傲。
“而且，早在桃花寨的时候，钟氏就发话了，姬家的男子，除非四十无子，否则不得纳妾。依本宫对钟氏的了解，就是妾室生下了孩子，也是放在嫡妻跟前，至于那个妾室，不过是放在别院养着。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本宫都看好姬川晨。你能进姬府，本宫也乐见其成。”
吕萱燕面色一喜。
她没想到母亲居然这么支持自己。
当然支持了。
长公主心里一直都有遗憾。
原本，姬如风的嫡妻应该是她。
不过，如果女儿能得偿所愿，也算是弥补了她的遗憾。
将来两家走动得多了，她私下见姬如风的机会也多了。
伸手，将吕萱燕耳边的碎发绕到她的耳后，长公主说道：“这件事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想清楚了。”
“嗯，娘，女儿想……试试……”
“你是本宫的女儿，本宫自然会让你得偿所愿。”
“可是姬将军对我们的误会……”
“说一千道一万，与其花心思去解释，不如让他们直接看到你的能力。柳新书出事，姬将军肯定会被牵连，如果你能拯救姬府，姬如风看到你的能力，钟氏看到你的手腕，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娘！”
长公主安抚道：“不用着急，我们先静观其变。”
不仅朝堂上的人关注这件事，就是普通百姓也在关注。
茶楼甚至还有专门的评书来分析讲解这件事。
相信姬如风的人有，可总有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各种尖酸刻薄的话在坊间传播。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的注意力逐渐从柳新书的身上转移到了姬如风身上。
柳新书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感谢姬如风转移了风口？
还是嫉恨姬如风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众人的关注？
没给柳新书多余的时间，新的线索被发现了。
姬府有人曾与俞灵接触过。
柳新书一愣。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当然不是他安排的线索，却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线索。
既然这样，那他可以按兵不动、姬府的下人被带到了刑部。
交代得很彻底，他是个人原因与俞灵见面，与主子没任何关系。
可他越是这么死咬，越是让大家怀疑。
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这个时候，又有了新的线索。
俞灵溺死，是因为他醉酒，他醉酒，是因为他刚发了一个月的工钱。
可俞灵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何来的酒瘾？
刑部的人查得很仔细。
俞灵一家是桃花寨被招安后，来的京城。
当然，他们来京城与桃花寨没有关系。
俞灵的父亲虽然是俞光的大伯，可两家人早早地就分家了，甚至在俞光年幼的时候就没了往来。
俞灵一家是曾经照顾过俞光，可因为大伯母的虐待，俞光从大伯家逃出来后就上山了。
唯一让人怀疑的地方，是俞光死前，曾有人看到他与俞灵见过面。
这个消息让姬瑶捂嘴。
连这个都能被查到，只能说，刑部的人很厉害。
而八卦的人更厉害。
不过，那人作证说，两兄弟更像是偶遇，在小镇的街上，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五分钟」是姬瑶按照那人的说法估计的，这里可没有「分钟」这个词。
这样，又陷入了死局。
因为这件事，苗水南与大部队的行程再次被耽误，可北漠那边早就开始蠢蠢欲动。
最近这段时间很不太平。
皇上无奈，只得派王将军带兵前往洛水支援。
姬瑶得知这个消息后，闷闷不乐。
姬川旭从太学回来，顺道买了姬瑶喜欢的点心，一进府，就兴冲冲地到了姬瑶的院子。
小家伙坐在桌前，两手托腮，唉声叹气。
姬川旭与萧焰交换了眼色，笑眯眯地问道：“囡囡不高兴？”
“二哥，我该高兴吗？王将军都要杀到桃花寨了。”
因为不喜欢王英，姬瑶对这个王将军也没有好感。
“囡囡不用担心，王将军进不了桃花寨。”
姬瑶眼睛一亮。
姬川旭让黄桃拿来碟子，把买来的点心每样放了一点上去，又给姬瑶冲了一杯桂花蜂蜜。
第204章 第一嫌疑人
姬川旭这才说道：“王将军带的是军营里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到桃花寨？桃花寨不仅是我们的大本营，更是我们的心脏。皇上的人只会在驻地驻扎。”
“就是吴洪驻扎的地方？”姬瑶小心眼地问道。
姬川旭笑了，揉了揉姬瑶的头顶，“当然不是同一个地方，是类似的，官方的驻地。”
“好趴。”姬瑶答得勉为其难。
她有很强的领土意识，更何况桃花寨太敏感，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他们自己。
姬瑶甚至阴谋论地认为，如果将来他们与皇上闹掰了，桃花寨就是他们的退路，不能暴露。
好在，皇上也没让她失望。
见小丫头一脸不高兴，姬川旭解释道：“放心，在这一点上，皇上分得很清楚。再说，军营里的那些人，皇上自己都不信任，谁知道他们是卫昆的人还是谁的人？
皇上信任的只有疾风营，当然不会暴露这些。再说，桃花寨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这倒是……
姬瑶心里赞同地点头。
姬瑶接触到的桃花寨，不过是生活区的一部分，真正的军事核心别说她了，就是柳新书都没有资格。
不是姬瑶看不上柳新书，更不是姬如风防备柳新书。
姬瑶前儿听大哥姬川晨说起，才知道，桃花寨的军事核心，是当初侥幸留下来的五百多人。
别小看了他们。
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保护大黔的信念，还有为兄弟讨回公道的执念！
在这样的情绪下，这五百人堪比千人大军。
后面陆陆续续投诚的兄弟，都是这五百人训练，带队的。
柳新书自称是桃花寨的军师，既然如此，那他就负责布局和谋划这块，也仅仅只是这块。
兄弟们的日常训练以及沙场上的厮杀，都是苗水南在负责。
而姬瑶如风，更像是定海神针。
他虽然坐镇后方，可姬家三兄弟是要上战场的。
姬瑶知道，一方面是要三个哥哥用战功树立威信，另一方面，三个哥哥代表的是姬家！
军事方面的事务，就这么被柳新书「避开」了。
在听到大哥说到这些的时候，姬瑶恶趣味地想：不知道柳新书有没有后悔，为了塑造自己睿智的形象，错过了最核心的军事。
苗水南接触到的东西，可能都比柳新书多。
小丫头不禁想得有点多。
或许父亲早就看穿了柳新书的本质，所以从一开始就做了布置。
而之所以接纳柳新书，也不过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看管？
“囡囡，在想什么呢？”姬川旭捏了捏姬瑶的小脸蛋。
姬瑶刚一皱眉，萧焰就「啪」的一下打掉了姬川旭作乱的手。
姬川旭挑眉。
萧焰连个正眼都没给他，而是端起了之前冲泡好的桂花蜂蜜水，递到姬瑶嘴边。
见小丫头就着萧焰的手，喝着蜂蜜水，姬川旭捻了捻手指。
先前的那些话，两兄妹都没避着萧焰。
大哥先前把他和姬川晋叫到一起聊了几句。
其中就有提到萧焰。
听大哥的意思，似乎是想教萧焰一些东西。
老三本就是个铁憨憨，所以没听出什么，可他知道，大哥是想培养萧焰。
不管大哥与萧焰达成了什么协议，他自然是相信大哥的。
所以，有些话他也没避开萧焰。
就目前来看，萧焰还是能信任的。
如果……
呵呵，他们能栽培一个储君，也能毁掉一个储君。
……
俞灵的死，依旧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就连俞灵的父母都到衙门，敲响了申冤鼓。
俞灵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莫名其妙地就死在了护城河，还被伪装成了意外，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一个被伪装的谋杀。
刑部已经做好了俞灵一家的背景排查。
俞光大伯虽然对俞光不好，甚至还虐待过他，可这家人在洛水也是本分地做着小本生意。
经营着一个面摊。
平日里接触的人都是本分的人。
而证人说的那次两兄弟在镇上的偶遇。
刑部的人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毕竟当事人都死了。
反倒是姬府的下人与俞灵见过面后，俞灵一家的经济似乎好了不少。
原本，俞灵一家人是租住的房子，还是最简陋的那种。
俞灵在酒楼做小二，父亲与母亲依旧摆了个面摊，生意说不上多好，勉强能糊口。
而一家人搬到京城的原因也十分简单，就是想换个安稳点的地方住着。
哪怕是在京城要饭，也比在洛水安全。
这个说法有点牵强，可也让人找不到值得怀疑的地方。
而刑部的突破口，就在姬府的下人与俞灵见面后，俞灵一家居然买了一间屋子。
虽然还是简陋的那种，地段也十分不好，可从租房子到买房子，也算是个质的跨越。
而刑部查了俞灵一家的流水账，发现他父亲曾经在钱庄兑换过银票！
数额不大，五十两的银票全部兑换成了现银。
一部分用来买破屋，一部分用来生活。
姬府的下人招供十分爽快，承认那五十两银子是他借给俞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