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生狠狠瞪了纪旺一眼，将目光看向学堂大门。
“切，抓几只竹鼠，就想充当大款？学堂是你们这种住窝棚的人能上的吗？一件好的衣衫都没有，好意思现在学堂门口？丢人现眼。”
纪年有些冲动，想过去给纪旺一拳头，还是被纪月拦下。
“这里是学堂，不是争强好胜的地方。”
怕好不容易送进来念书的小弟被赶回去，纪年只好忍下这口气。
纪旺还在一旁和身边的人说着纪家的事，纪月只当没听见。
这种人，你越是理他，他越有劲。
这时学堂下学，张夫子和另外一个夫子领着孩子们出来了。
在学堂里，纪日是年纪最小的孩子，由张夫子亲自牵着出来。
小家伙看到全家人都来接他，兴奋的扭来扭去。
纪月看了下纪春生，见他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纪年也和他差不多样。
无奈，纪月上前，对着夫子行了一礼，“张夫子好，不知我弟弟有没有淘气。”
“纪姑娘有礼，令弟懂事乖巧，学的也认真。”
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多谢夫子照料。”
“应该的，时候不早了，快回吧。”
“是。”又是一礼，纪日也跟着姐姐向夫子行了退礼。
纪旺在一旁使劲儿揉眼睛，怎么也不相信，纪老二家的孩子真的在学堂念书。
“夫子，你怎么能收他们家的孩子呢？他们一家不尊敬长辈，不孝顺爹娘，这样的人，怎么配来学堂这么神圣的地方。”
纪年忍不下了，“纪旺叔，都是一个村的，何必做事这么绝？我弟弟怎么就不配来上学了？”
“你们自己做的好事，难道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吗？”
纪月拉住还想说话的纪年。
“来，咱们来说说，什么叫不尊敬长辈，不孝顺爹娘。试问一下，有哪家的爹娘大冬天的把身怀六甲的儿子媳妇赶出家门，不给吃穿净身出户，害得儿媳妇难产致死？”
“又有哪家的长辈，把三个月大的孩子拿去卖掉，打死自己侄女的？”
听着纪月一声声的控诉，围观群众都对纪月报以同情。
“分家后，每天天不亮就要我们去老宅干活，我哥和四岁的弟弟，去田里干活，我则在老宅当丫鬟婆子伺候他们一家，做不好就是一顿打，不给饭吃。试问一下，这是什么长辈？什么爷奶？”
纪月转身，对着张夫子行了一礼，“让夫子污了耳是纪月的不是，还请夫子见谅。”
张夫子也不是那种读死书的人，纪家长辈确实做的过分了，他非但没有怪罪纪月，对他们还升起了同情。
这一家子的情况，他也听好友纪桐说过，着实不易。
“无碍，快些回家吧，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纪旺看着张夫子不但没有因为他的话开除纪日，反而礼遇有加。
咬牙恨着，他儿子在学堂念了四年，每年没少交钱，张夫子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看过他。
越想心里越气。
回去的路上，纪日跟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着学堂里的事，纪月认真的听着，偶尔赞扬一下，或者提个小问。
纪年一直问学了什么，纪日将夫子教的都转述了一遍。
纪月这才发现，小弟的记忆力这么好。
平日里都被他吃货本性掩盖了。
纪春生默默地听着。下了官道，走到小路上，“月月，你刚才不应该这么说你爷奶，他们毕竟是长辈，当着这么多人说，你让他们怎么做人？”
纪月停下脚步，沉着脸，“你只想到他们怎么做人？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纪日现在上学了，你让他背着不敬长辈，不孝爷奶的名声，你是想毁了他吗？”
“我，我没有。”
纪月冷哼一声，继续走。
纪年牵着弟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回到家，纪月直接回了房，纪年看了眼妹妹的房间，进了厨房。
纪日在院子里，拿了一根棍子，写夫子教的字。
气氛好像又回到原点。
纪年做好晚饭，敲了敲纪月的房门，“月月，吃饭了。”
“来了。”将做好的鞋面放在褥子底下压着，这才出了房门。
饭桌上，兄妹三人相互夹菜，和乐融融，没有一人管纪春生。
纪春生夹了点菜，端着碗去一旁吃去了。
没人理他，吃过饭，各自回屋。
第二日，纪月送纪日去了学堂，回来后就去捡野鸭蛋。
除了给王天佑准备一百个，她也要准备一些，上次捡的没有腌，这次多捡一些，腌成咸鸭蛋，早上煮了下饭。
站在河边，看向对岸，对岸有一条石梯可以下河。
而这边，纪月看了看，从龙吟山下来，平坦的地方都长满了芦苇，一直向下游。
如果要停船的话，还真有些难。
上游靠近龙吟山，河道窄，水流湍急。
下游要越过整个弯道，向下走四五里地，才没有芦苇。
最合适的地方就是中间位置，河面宽广，水流平缓，可是长满了芦苇。
提着篮子，打算进去捡野鸭蛋，顺道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建一个泊船的地方。
为了找个泊船的地方，这几天纪月一直往芦苇丛里钻。
村里有人看到纪月，每次从芦苇丛里出来，都能捡到好多鸭蛋，陆陆续续也有村民来捡鸭蛋。
将整个芦苇丛逛完，鸭蛋捡了不少，泊船的位置也找好了。
在芦苇丛靠下游一点的地方，那里有一条道，芦苇长得比较稀，又正对着村里到河边的路。
正好，王天佑也带来了消息，可以买船，一条船要一百七十两银子，只要在府衙登记就成。
第32章 捡了一头狼
她如今手里只有八十四两银子，还是这些天卖竹鼠得来的。
一百多接近两百两银子，靠卖竹鼠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进山去看看，万一运气好，多捡几朵灵芝，不就回来了吗？
想到就做，第二天一早，纪月将送纪日的事交给纪年，摊了几个饼，带上一壶水，拿了一把挖锄，背着背篓出门了。
这次她走的地方野草丛生，一条被野草掩埋了的路。
顺着路一直往山里去，路上看到有草药，纪月都会顺手挖走。
都是比较常用到的，治疗感冒的药草。
渐渐地，钻进草丛里，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杂草堆里长满了百合。
这个时节的百合苗刚长出来没多长，粗细不一的杆上，长满了纤细的叶子。
纪月扑腾进草丛里，看了看都是白百何，球球可以药用。
放眼望去，少说也有一两亩，挑选根茎大的挖，下面的百合球也更大。
三两锄头下去，一个拳头大小的百合球挖了出来。
擦干净泥土，露出白嫩的肉瓣，一片一片紧紧挨着。
这么一大片的百合，挖一背篓回去，晒干后应该能卖不少钱。
饿了就吃带的饼子，就着冷掉的水，囫囵个的吃了一些，又继续干。
一直到太阳偏西，纪月才停手，将挖出来的百合球一个个擦干净泥土，放进背篓里。
挖了大半天，才挖了三分之一不到，明天继续。
背着背篓准备回家，一只小狗……不对，是狼挡住了她的路。
有四五个月的土狗那般大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别看它小，狼都是成群结队的，万一惹怒了它，召集它的伙伴，还不把她撕了？
“狼先生，你挡着我回家的路了，请高抬贵脚让个路呗！”
小狼不但没让，还趴在了地上舔舐它的后腿。
纪月这才发现这只狼它受伤了。
可她也不敢随意上去帮它处理伤口，万一一不小心碰到它，翻脸无情怎么办？
纪月打算绕开它走。
不曾想，纪月往哪边走，它就往哪边走。
“大哥，你今天是要赖上我了怎么着？天都黑了，我要回家。”
小狼见纪月不走了，又趴在地上舔伤口。
放下背篓，“这样吧，我给你处理伤口，但是你不能咬我哦！”
小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话，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纪月在背篓里翻呀翻，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一颗三七。
这还是上山时找到的一颗。
仙鹤草随手就有，撸了一把仙鹤草的叶子，合着三七一起敲碎。
捧着碎成一团，绿了吧唧的草药，缓缓走近小狼。
“这是止血的药，给你敷上，你不能咬我啊。”
慢慢蹲下身子，小狼就这么看着她，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视线。
颤颤巍巍的，将草药敷在小狼受伤的腿上，伤口有些深，应该是被什么动物咬伤的。
敷上草药后，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裹好伤口。
“你可真是命大，这么深的伤口，都能从猎口逃出来。现在应该没事了，赶紧回家吧。”
拍了拍手站起来，重新背上背篓准备回家，被它一耽搁，太阳西沉，变成鸡蛋黄的颜色了。
“可别再拦着我了，再不回去我就得在山上过夜了。”
背着背篓，吭哧吭哧的往山下走。
在山中受伤流血，就跟在海里受伤流血一样，都容易召开食肉动物。
小狼出了这么多血，难保附近不会有寻着味儿找来的食肉动物，还是赶紧下山吧。
一口气走到山脚下，都能远远的看到村子，才找了块石头，将背篓放在上面。
掏出水壶灌了一口水，余光瞥见一团灰褐色的东西，定睛一看。
妈耶！那不是受伤的那只小狼吗？它咋跟着下山了呀！
“狼大哥，你咋跟着我下山了？你这样会吓坏村里人的。”
村里养狗的都没有，他们家突然出现一头狼，还不吓死个人？
可是，任凭她怎么赶，小狼就是不走。
眼看着太阳从鸡蛋黄变成咸蛋黄，再不回去，真的不行了。
“算了，你要跟就跟着吧，受了伤回到山里也不一定能活。但是我们可得说好，等你伤好了，就回山里知道吗？”
小狼歪着狼脑袋，看着纪月。
“呐！你不说话就代表你同意了哦。”
纪月伸开手，“来吧，到我怀里来，我抱着你走。”
小狼舔了舔受伤的腿，又歪着脑袋看了看纪月，慢慢亦步亦趋走到纪月手边。
纪月一把将它抱住，“回家了……”
擦着黑回到家，纪年正在厨房里忙活晚饭，纪日继续在院子里用小棍子练字。
纪春生不在家，纪月也没问。
放下背篓，将受伤的小狼放进自己屋里。
“你乖乖的在我房间里待着，一会儿我给你弄肉吃。”
出了屋，为避免小狼偷跑出来，还将房门扣上。
进了厨房，拿了一个簸箕，捡了几个百合球，拿到院子里的「自来水」下洗干净。
这个「自来水」是用竹子从泉井那边引过来的，这样家里用水就更方便了。
洗干净后将肉瓣一片片摘下来，剩下鸡蛋那么大的芯子留下，打算种在院子里。
将洗干净的百合拿进厨房，“哥，今晚上给你们做一道新菜，百合肉片。”
“这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了？百合具有生津止咳的功效，炒着吃，煲汤都可以。”
说着，切了些五花肉片，将五花肉炼了一下，这样就不用放油了。
将干辣椒切成段，大蒜拍碎，一起丢锅里爆香，因为现在吃的是粗盐，不比现代的细盐，所以盐放的都比较早，不然不会化。
再倒入百合，翻炒几下。
一道百合肉片就炒好了。
挑了一片肉给纪年，“哥，你快尝尝。”
“你吃……”
纪月直接塞到纪年嘴边，“不会毒死你的，尝尝嘛！”
无奈，只好将塞到嘴边的肉，咬进嘴里，蒜香，辣味，伴随着百合微微脆甜的味道。
“真不错……”
“叫他们准备吃饭。”
一盘百合肉片，一盆野鸭蛋水芹菜汤，一盘炝炒鱼秋草尖。
三样菜都是野菜，看着就有些心酸，想想以前他们家过得那叫什么日子，没饿死还真的是命大。
第33章 忽悠村长
吃过饭，纪月割下一块肉进了屋。
喂了小狼，然后给它换了药。这才继续自己的事。
小狼也不闹，乖乖的吃了肉，趴在纪月脚边睡觉。
第二日，纪月送了纪日去学堂后，回来将昨天挖的百合球洗干净，一片片摘下来，放在笆子上晾着。
还剩鸡蛋大小的球球，在院子里埋了一圈，明年就会长出满园的百合花。
晾晒好百合，纪月去了村长家，船有着落，地点也踩好了，就等跟村长说这事了。
篮子里装了一些百合，一些木耳。
到村长家的时候，村长媳妇正在做午饭。
“月丫头来了？快进来坐。”
“大奶奶，我得了些百合，送来给您和村长爷爷尝尝鲜。”
“这么客气做什么？”
“丫头来了？”村长从屋里出来。
“村长爷爷。”
“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
“有什么事吗？”
村长在院子里坐下，示意纪月也坐。
村长媳妇端了一碗糖水给纪月。
“谢谢大奶奶。”
村长抽了一口叶子烟，“村里人这几天都有人去抓竹鼠，一户人家一天也能抓几只，只是这不好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