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也是灵璧州的世家。
九妹的父亲在灵璧就任同知，家里的叔伯也都有在外地任职，或者在灵璧州下辖的县里任职县令。
祖父是告老还乡的府衙经历，平素还是有一些人脉关系的。
唐家的姑娘们日子也是宽松闲适，在家里都由祖母教养。
这次九妹被掳走，午夜梦回梦时想的都是那个家。
如今能回家，心里肯定高兴的。她想象着回家该是母亲几个抱着她痛哭一场。
唐府的嬷嬷和小厮来接九妹回去的。
一路上，九妹没有多想为何家人不来接？
“杨嬷嬷，祖母和母亲怎么样了？”九妹害怕自己失踪后，让她们伤心难受，熬坏了身体。
这是她最担心的。
“九小姐，老夫人和夫人，最近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所以派奴婢过来接您。”杨嬷嬷不忍心告诉九妹真相。
九小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乖巧懂事。又有个合心意有前途的未婚夫。
未来的好日子指日可待。
可老天太不公平了，这样的姑娘为何被贼人掳走。
既然掳走了，又怎么还会被解救呢？
这样丢了家族脸面的姑娘，是不适合还活着的。
“那我们快点回去，祖母和母亲看到我，身体自然会好起来的。”九妹恨不得插上翅膀，这会飞回府里好告诉娘亲自己平安无事。
杨嬷嬷瞧着还是天真烂漫的九小姐，心里叹口气暗道：失踪之后夫人也是伤心难过的，那是以为你已经丢了性命。
失踪一个多月还能活着回去，可不是把夫人和老夫人吓坏了吗？
可怜的老夫人知道九小姐还活着，愣是被吓得发热了。嘴里不住的念叨不能去接回来。
第95章 唐家的打算
车子晃晃悠悠的到了唐府偏门。
马车停下，丫鬟扶着唐九妹下了车子。“九小姐，到家了。”
杨嬷嬷叫小厮开了门，唐九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记忆里的家门。
短短的一个多月，已然心境不同。
还好爹娘祖父祖母家人一切安好。
唐九妹迫不及待的跑了进去。她想要见到娘亲，想抱着娘亲跟她说说话。
想跟娘亲说，九妹回来了。
院子里廊下的鸟笼，不知道被谁打开了，鹦鹉从笼子里探头探脑的，也不敢飞走。
唐九妹瞧见了，忍不住蹦跶过去，将鹦鹉吓跑。
自己也跟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娘，娘。你好点没有？您的九儿回来了。”唐九妹人还没进屋子，就大着嗓门叫了起来。
唐夫人正坐在屋里喝茶，听着外面熟悉的声音，想起婆婆说过的话。
“家里的哥儿要科举的，要成亲的都不在少数。女孩子都要成为爷们的助力，日后结亲好帮衬家里一二。
九丫头是个没有福分的，要是有那福气，就该死在外头才是。如何能再回来，让满府的老少爷们丢了脸面？
你是做娘的别只管舍不得这丫头，想想你的儿女们。一个主母别让家里的妾室耻笑了去。”
唐老夫人所说的话字字珠玑，老夫人原来也是特别宠九丫头的。
如今说的话也都在理，听闻唐家的九姑娘要回来后，街面上说什么话的都有。
昨儿个老爷回来还冲她发火，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可以让张姨娘帮着料理家事。
唐夫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掌家权被夺？
九妹一脚踏进门，看到母亲歪在椅子上发呆。
旋风一般的跑过来。抱住娘亲呜呜呜的哭起来。
唐夫人动容了。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女儿，最小的一个孩子。
因为女儿出生后。
夫君升迁，公爹又在所牵扯的案件里安全脱身。
有过路的和尚说九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府里的老夫人自然多疼爱了些。女儿又和自己亲近，连带着夫君对自己也多些好颜色。
可如今这丫头为何被掳走？好好的去街上闲逛做什么？
“九儿，快让娘亲看看。这孩子可真瘦了。”唐夫人眼泪止不住的下来，她心里也难受，为女儿以后难受，更为自己多了一个污点的女儿难受。
“娘，九儿好想你。”九妹贪婪的允吸着娘亲身上的味道。
这是母亲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这一个多月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味道。
“九儿，你怎么会被掳走？”唐夫人扯开女儿抱着自己的手臂。
她心里很恨那些贼人，破坏了府里的平衡。
唐九妹抽抽噎噎的不能停止，想起那几十天遭受的非人折磨。想起那些护卫变态的手段，和老鸨子阴沉冷笑的面孔。
想到这些事情，还是条件反射的打了几个寒颤。
“娘，我害怕。”唐九妹还是想要钻进娘亲的怀抱。一如小的时候，她害怕打雷下雨，娘亲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细声慢语的哄着她。
唐夫人皱着眉头，这九丫头也是一个没有眼力见的；
这会是自己哭的时候吗？
适当的流几滴眼泪，算是全了母女一场情面。
“多大的人了？该把发生的事情跟我仔细道来才是正理。”唐夫人正色道。
九妹一下子吓住了，母亲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在家里，永远是娘亲的乖乖小棉袄吗？
可也没有多想什么？
只当是娘亲着急自己被掳走后发生的事情，九妹还是很顺从的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娘亲。
只是掐掉了自己被护卫所泄火的非人折磨。
那些事情太恶心，如何能污了娘亲的耳朵？
唐夫人听了女儿所说的，眼角湿润起来。手指头也在颤抖着，这些畜生怎么可以这样？
竟然以家人来威胁她们。
眼睛看向女儿，是的，九儿回来了。
可脏了名声的女儿回来，还不如因为名节而不惧生死呢？
那样的女儿该多好？家里的人必会念念不忘的，逢年过节的也会给她一柱香火。
闭上眼睛，掩去眸里的情愫。
唐夫人摆摆手，“九儿，你先回去休息吧。娘头疼，要歇一会子。”
“娘，那您多歇歇。孩儿先去拜见祖母。”唐夫人摆摆手让她走。
让她听听自己的名声有多差也好，省的她以后以为是自己做娘亲的心狠。
而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唐九妹心里疑惑母亲的反应，从前自己在花园里摔倒的时候，比母亲现在还要伤心。
可这会的表现怎么回事？
唐九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她知道有些人家是不愿意去接女儿的。
就说是当失踪的那一刻就死了。
她不敢相信这些，她的家人不会的。
祖母曾经说她是有福气的，一出生就给唐府带来福气的人。
心里有点烦闷的九妹，想要回到院子里换了一身衣服。
“九小姐，您来找八小姐吗？”丫鬟见她往小院的主屋走去。赶紧过来问道。
“我回房换身衣服要去见祖母。”唐九妹虽然心里对这不识抬举的丫鬟有气，还是耐住性子解释一下。
“九小姐的房间在西厢房。这主屋是我们八小姐的房间。”丫鬟福身骄傲的说道。
“什么？八姐姐只不过一个庶女竟然住主屋，而我堂堂的嫡女要住厢房？”九妹不相信的问道。
“咱们八小姐虽是庶女，可身子清白着呢。不像有些人身子，不知道被糟践过多少次呢？”
门帘打开，一个绿衣服的丫鬟瞪着吊梢眼睛说道。
随后唐八妹走了出来。
“原来是九妹回来了，这是祖母安排的。祖母说我要和何岩哥哥成亲了，该是住好点的屋子。”唐八妹伸手摸了一下头上的金钗，这还是何岩哥哥送自己的呢。
“你要和谁成亲？”唐九妹觉得这一定不是真的，何岩明明是她的未婚夫。
家世相当，人又温和读书聪明。
未来可期……
和她虽是两家相定的，可后来也是见了几次。
何岩对她是动了真情的。
唐九妹摇摇头，想要把听到的这些甩走。
她要重新进家门一次，这次听到的肯定不一样。
“何大人的嫡子何岩啊。何岩哥哥说，他和妹妹那点不算什么事。让我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两家大人玩笑间的事情。”八妹盈盈一笑，满面的娇羞颜色。
看着就知道是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
唐八妹自然高兴的，自己主动去向嫡母投诚。祖母和嫡母也说了，原先给九妹的嫁妆都会留给自己。
那些嫁妆可真叫人眼红呢。
“这不可能，我要去问祖母。”唐九妹不相信这些。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的。
这么快就都变了吗？
“九妹你去吧。总要亲耳听到的才会认命。”八妹扶着丫鬟的手臂，轻轻的笑着朝院子外面走去。
一边走还回头说道：“彩霞，帮我把屋子看好了。里面贵重物品可不能被那些眼皮子浅的给顺走了。”
“回八小姐，奴婢定会连只野猫都不放进去。”丫鬟彩霞直接站在门口大声回道。
“你这小蹄子，野猫的怕是去哪里发春呢。不过发完春也会想着回来的。呵呵，哈哈。”唐八妹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九妹顾不得这主仆二人，指桑骂槐的在说她。
她一心想要见祖母。
第96章 女子的处境
唐老夫人住在主院。
一路上要经过好几个小院子和花园子。
时不时的能听见婆子丫鬟们的议论。
原本唐府的规矩大，家里的下人们是不得在背后议论主子的。
可如今……
唐九妹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人想要让她听见？
“知道吗？街尾的刘家三姑娘投河自尽了。”
唐九妹顿了步子，刘家三姑娘她是知道的。
她们差不多时候，被掳走送去山涧里的。
曾经两个人一起打气，一起畅想未来。
还互相鼓励着，梦想有一天回家。
“为什么自尽？”
“被掳走后，觉得没脸面对刘家的祖宗。好好的一个姑娘被掳走，可见平时不检点。”
“也对，不然那么多人没有被掳走。做什么只有她们被掳走？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蛋。”胖脸的婆子说完这句话，嘴里还呸了一下。
“也是没把女则女德记在心里，没事出去浪呢。想着看看外面的公子哥儿。这样的人回来做什么？要我说还是死了的好。”手里拿着一支花的婆子，眼睛还瞄了一眼唐九妹。
气的浑身哆嗦的唐九妹，想要去分辨几句，如果是她们的女儿呢？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也是主子仁善，像我们府里的九小姐可不回来了。也不听听老爷少爷，被同事同窗怎么嫌弃说笑呢？”胖脸的婆子挖心的讲一句。
“要是我的女儿，我就拉着她去河里。拼着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她脏了家里的名声。”
风吹过叶子，在低声的哭泣。
九妹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的云彩摸着伤心的容颜。对着九妹不停的招手。
在对着九妹说：姑娘，你看这就是女人的处境。来吧来吧，来到我的怀抱里。
我就在阳光的下面，我给你温暖。姑娘，离开那里吧。
和你一起的好姐妹，很多人选择来我这里。
刘三小姐笑意盈盈的站在云端上。“九姑娘，那里不是你的家。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可别走错了，快回来吧！”
“快回来吧，快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山涧里早先离世的女孩子，也都在云端呼喊着。
九妹缓缓的倒在地上。
“哎呀，九小姐气不忿昏死过去了。”胖脸婆子喊道。
“急什么？这是老夫人吩咐的，你还怕什么……”另外一个婆子走过来，嫌恶地呸了一声。
“晦气的骚蹄子。”一把夹起唐九妹，和另一个婆子把她送去小院的厢房里。
正院子里庵堂里。
唐老夫人正在里面念经。
“王嬷嬷，这是前些日子开过光的金刚经。记得供奉在菩萨面前。”
“是，老夫人。”王嬷嬷扶起跪在蒲团上的老夫人。
“事情办妥了吗？”唐老夫人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问王嬷嬷。
“回老夫人。九姑娘受不住昏死过去了。送回小院里的。”王嬷嬷低声说道。
“阿弥陀佛。不是我不心疼孙女，原来我是怎么心疼她的，你们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丫头心野了，也管不住她了。不防让她去山里的尼姑庵生活，与她才是最有益处的。”
“老夫人慈悲为怀，哪年冬天不是在城外施粥。瞧那些乞丐那个不是感恩戴德的。也是九姑娘辜负了老夫人的一心栽培。”王嬷嬷了解的叹气分析道。
唐老夫人欣慰的一笑，擦了眼角看不见的眼泪。
“还是你素日里留意着，了解我的心。但凡她是个有气性的，我也不必这样做。”
哎！
当真是辜负了多年来的宠爱和栽培。
唐九妹幽幽的醒转过来。
门外有丫头片子，正在转述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说了，八小姐要成亲了，九姑娘这么一个没名节的可不能住在这里。”
“哎呦呦，我的好姐姐。你是不知道，里面那个脸皮厚着呢。轻易不肯走的。”
“你们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原来伺候九姑娘的不尽力才被发卖的。该去劝劝她吧，山里的慧能庵里的师父和咱们府上有些往来，该是搬去那里住才是正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