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励南情绪也格外的低落,他早就过了不懂事的年纪,赵励暖可能还好一点,赵励南却明显的痛苦许多。
一群孩子中,赵励南对赵父的感情毫无疑问也是最深刻的,他也是被赵父最疼爱,被抱过最多次的。
赵父的离开,是赵励南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亲人离开,直面死亡的滋味,他看着妹妹哭,都没能去哄,只是默默的坐在家里的客厅里,看着以前赵父喜欢坐的位置,目光看着那专属座位哀痛。
赵家的人全都很是悲伤,赵卫菊和赵卫兰哭得更是几近昏厥,女人就是这点好,伤心难过的时候不需要掩饰,可以尽情的哭出来。
所有人都很伤心,也能展露伤心,赵卫国也难过,却也因为是家中老大,悲伤的同时还得硬着头皮操持繁琐的丧事。
温省这边丧事十分的繁琐,索性赵父的墓穴和遗照,寿衣,棺材等等早就准备好,其他的事情,村里的族人等等会帮着操持,赵家出钱,村里族人会帮着出力,白事席面也都安排得很顺利。
赵父的丧事操办得很盛大,赵家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连当初的村长赵金锐也都来帮了几天忙。
而在所有人都伤心忙碌的时候,赵母却格外的平静,平静得让人担忧。
温省这边操办丧事,妻子是无需守灵的,也因此赵母独自在楼上的房间里呆了一天,她默默的听着楼下举办丧事的吹吹打打闹腾,听着那些她听过无数次的哀乐。
赵母像是失去了灵魂,也失去了生活支柱,仿佛一潭死水似的,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甚至一点都不像是个失去丈夫的老年人。
而这期间赵卫兰给她送了午饭上楼,赵母看了眼却一口都没吃。
下午许桃送了饭上楼,赵母还是没吃,她就那么站在房间里,看着窗户外面的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这句话只有自己切身领悟过的人才能明白那种悲伤与沉痛。
许桃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赵母,只能说了几句话,无奈的下了楼。
夜里大家又准备了夜宵再次送上楼去,赵母她依旧没吃一口,她说自己没胃口。
第二天依旧如此,赵母也还是滴水不沾,米粒不碰。
赵卫国和许桃等人都很着急,却又劝不了赵母,她此刻的无助和伤心,谁都无法理解,她吃不下东西,谁又能在这种情况下,强迫的硬灌她吃吗?
也因此,下午许桃便让几个孩子上楼陪着赵母吃饭,也让赵励南劝劝赵母。
可惜赵母看着几个孩子吃饭,自己却依旧没吃,她只是看着赵励暖他们微笑,赵励南安抚过赵母,赵母淡淡的敷衍了赵励南。
午饭结束,赵励南收拾好碗筷拿下楼,赵励北和赵励暖依旧在房间里陪着赵母。
赵励暖第一天哭完后,现在的情绪已经好了,小孩子恢复得快,对于死亡离别也没有太大的领悟,这会儿还和赵母说起跪拜的事情来。
很快午饭后,下午一点,楼下丧事跪拜的习俗哀乐锣一敲,赵励北就立刻一脸苦涩的揉揉自己的膝盖。
“呜,又要跪拜了,膝盖好痛。”赵励北嘟嘴说了一句。
赵励暖也在旁边点点头。
赵母本来没有太大的情绪,看着孙子和孙女,还又不懂事茫然,学着小哥哥赵励北,非得戴男孩子丧事帽的廖初一。
“膝盖很疼吗?”赵母轻声询问。
“嗯。”
赵母微微在孙子孙女面前蹲下,伸手揉揉几人的膝盖,目光低垂片刻,揉了两下后收手,赵母站起来摸摸几人的脑袋。
“别喊疼,你们一辈子就给你爷爷跪这一回而已。”赵母说完时,目光也红了红,却隐忍着没落泪。
人死了就没了,尽管丧事繁琐,却一辈子也只有这一回罢了。
“嗯,我们知道。”赵励暖几个乖乖的点头随即下楼。
赵母依旧呆在房间里,站在窗户旁的她目光又默默的看向远处。
赵母在赵父去世后,几天时间里迅速的苍老虚弱下来,她不吃不喝的呆在屋里,谁劝,怎么劝都没用。
温省这边办丧事规矩多,老人去世后也流行守丧的,得守丧七天守夜三夜,而守夜这三天三夜得不眠不休不停歇,且尸体还要被架起来坐在家中堂屋的老太师椅上。
赵父如今就被架在老太师椅上坐着,戴着巨大的草帽遮盖面部,避免让周围的人看到面容害怕,而守夜的大厅里夜里堂屋也是灯火通明,丧事的习俗也是吹吹打打直到天明。
赵母这几天都不吃不喝,第三天后半夜时才缓缓的走下楼。
大厅里不少人,村里的族人看到她时,都客气的朝赵母点头。
后半夜敲锣打鼓停止,灯火通明却也安静,赵母她安静的走到赵父面前站着,目光看了一会儿,随即才转身推门走向旁边赵父去世的房间,躺在了赵父躺过的床上闭眼休息。
这几天她不吃不喝不睡,眼下抵不住身体产生了疲惫。
赵母的沉默和平静,尤其让人担心,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些怕,怕赵母伤心过头。
其实都能想得到,即使他们这一代的老人,心境比谁都柔韧,能扛事,也见过不少风浪,可去世的人是她的丈夫,她嫁入赵家后,将近五十年里的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