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想容问道:“三殿下究竟是什么病?太医们可有明确的诊断?”
萧攸道:“这点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从前听宫人们说起过,三哥好像是打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刚生下来的时候看着不怎么样,结果三四岁的时候显现出来了。
“说起来,那时的三哥也不过是身体弱,不似旁的孩童般,喜欢在外头跑跑跳跳。后来练习骑射之时意外摔下了马,自此大病一场,坐了几年的轮椅,性情也变了许多,也是从那时候起,三哥的身体就不好,也很少出现在大家跟前了。”
在陆想容认知当中,一直以为孩子刚下生时候才是最弱的,夭折也多,但随着年纪的增长,通常是年龄越大就会越好一些,从这方面来说,三皇子的确和普通的孩子有些不大一样。
萧攸看她凝眉思索,怕她伤神:“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三哥?可是三嫂那天过来时同你说了什么话?”
陆想容道:“也没什么,就只是觉得,三哥三嫂夫妇有些很不简单,并不像表象显示出的这般遁世无求。”
如今她也没有什么根据或者其他确凿的证据,说明三皇子的确有问题。但还是应该侧面给萧攸提个醒儿,再回去托了三叔注意荣王府动向。
萧攸“嗯”了一声,道:“的确如此,据说三哥是个极为聪慧的,从前在宫里大家一起念书的时候,就数他和太子功课最好,父皇提起来,回回都是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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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节前夕,太后对着皇帝感叹,说宫里许久没有大的节日也好久没热闹了,有些冷清得叫人不适应。
皇帝前段时日带着嘉嫔去园子住了一段时间,听了太后这话,也觉得自己有些冷落了母后,便提议腊八这日在慈宁宫里举办了宴席,在宫里热闹了一整天。
到了腊八节这日,宫里大小主子,皇子妃、宗室女都来了慈宁宫,就连已经身怀六甲的八皇子妃也来参加宴会,只有四王妃陆想容告假没来。
太后一边觉得晏王府这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不痛快;一边又担心陆想容如果当真来了,若是再起了冲突,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她下不来台,失了太后的权威,倒也更不是好事。
一般人上了年纪都是喜欢儿孙绕膝、爱热闹的,虽然慈宁宫里热闹了一天,但太后的心情并不见好。
无他,只是因为,太后觉得这宫里的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首先让她不解的,便是定妃和舒妃关系日渐好了起来。
定妃家世在后宫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有故去的先皇后和贤妃能与之相较,膝下又有了老五这么个成年的皇子,是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怎么就跟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的舒妃好上了。
还有就是舒妃,一辈子不争不抢的,临到这时候,竟然和定妃亲热了起来,就连僖嫔等人也掺和在了其中。
再就是皇帝,前两日突然来了旨意,要封嘉嫔为妃。
那嘉嫔是个什么东西?秦淮河的出身,令国公府的歌女,也能当得妃位?
再者,今儿慈宁宫腊八节的宴席上,她不轻不重地点出来,八王妃孝顺,怀着孩子还时常过来走动过节,而四王妃则金贵得很,自打有了孩子,动不动就病一病痛一痛的,也太过娇弱了些。
不想从不掺和六宫和皇子事的嘉嫔却道,从前齐国公夫人怀着四王妃时不慎早产,四王妃身子一直算不得好,从小到大也没少吃了药,随身的荷包里市场都带着人参养荣丸的。这样的女子,能为皇家平安诞下子嗣已是幸事,也是功臣,还是不要求全责备了。
嘉嫔素来在宫中名声不好,以轻狂骄矜著称,此时却突然跳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显得她这个太后不够大度宽和,还好贤妃等人站在她这边,将事情糊弄了过去。
再有就是萧攸,明明前段时日已经起来了,还曾跟着太子主理过恩科和六部之事,但如今这样落下去,被太子赋予了闲差,不光丝毫没有怨言,而且还一副特别知足的样子。
太后觉得,这宫里的走向越发让她看不透了,但是一切都向着自己不能控制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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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大皇子带大军归来之后,太子就和他斗得如火如荼。
皇帝最近又宠上了嘉嫔,但是也没忘了金贵人,所以更加不想打理朝政,连着去了园子里住了好几个月,进了腊月后才刚刚回来,据说还是因为要给新上任的嘉嫔行的册封礼的缘故。
皇帝今年秋里病了一场,病好后不知又悟出了什么,行事越来越随心所欲,也愈发没有章法了。
这样一来,朝廷政事自然就免不得都丢给了太子和大皇子。
同时也给了两人分庭抗礼的机会。
因为萧攸最近和太子的关系有些不咸不淡,陆想容总觉得这些事情仿佛离着很远,但那日同六皇子妃周颖坐在一处聊天时候说起来,才发现这些事情距离晏王府还是蛮近的。
而六皇子如今已经牵涉其中,顶替了从前萧攸的位置,成了太子身后的第一得力跟班。
陆想容委婉提醒了六皇子妃,处在这样的漩涡当中,即便是跟着太子也不好做,六皇子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毕竟到了后来,随着这两人权柄的越来越大,遭遇皇帝忌惮,最终双双败北。
六皇子妃还沉浸在六皇子得太子赏识,多年来的沉寂终于换来了今日扬眉吐气的喜悦当中,对于陆想容的似乎没有听进去多少去。
陆想容看着桌上珐琅彩胭脂红地开窗花绘梅瓶当中绽放的红梅,心中一声轻叹。
又是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