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爹的吩咐上前逐一拜见,然后,她又被撵了出去。等到爹爹再次叫她过去的时候,她看着院子里面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才知道刚刚四位是来走纳采礼的。
自家闺女转圈稀罕着大雁,阮青岩一脸的嫌弃:“我现在怀疑,这小子故意找四个比我官大的,就是怕我反悔。”
自家爹这又开始犯拧,阮妩赶紧让人抬走大雁,拉着爹回去逗趣。
家里有管家,祁允行又派来了懂行的管事,阮妩对六礼完全陌生,就没再操心后面的事情。舒服的又懒了几日,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大皇子即将到来的大婚。
房间内,阮妩媚眼瞪的圆溜溜,反复的打量手中的帖子,心中对周雨烟真是佩服至极。
救命之恩?学院好友?莫逆之交?她写请帖的时候,是不是咬牙切齿,用刀子蘸墨水的?
写的这么浮夸,不是,是这么情真意切,字字扎心。难道就能让人相信,她是真心邀请自己去参加什么见鬼的婚礼。
阮妩可没想过表演妯娌情深,本是可去可不去的一件事儿,因为陆沅必须参加,她也只能被拉着上阵。
鉴于祁允行今日肯定要去,她非常规矩的选了一身保守的衣衫。素面朝天,头发松散的挽了半个螺髻,用珠串穿插其中,剩下都披散下来。
两个米粒小珠坠于耳垂之下,就清清爽爽的跟着爹出门了。
大皇子府的门外。
她俩估摸着时间,踩着最后的时间进了秦王府。门口有女眷的小轿,上轿,进入内院。
据说户部好些年才建成的府邸,阮妩是没什么兴致,就懒散的闭目坐在轿中,晃晃悠悠的前行。
淡淡的桂花香气飘散鼻尖的时候,外面也传来一个陌生又慌乱的声音。
“对不住,对不住,奴婢手笨,弄脏了姐姐的衣衫。”
一叠的小心道歉,让她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外面传来白苏冷静的声音:“无事,等下我自己处理。”
“这…这…”先前的女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跟着轿子一同向前,却又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秋槐,你跟着客人的轿子干什么?”听着声音的来源,能够猜出,前面又有什么人迎了过来。
“碧姐姐!”先前的女声有些颤抖:“奴婢,奴婢不小心将食盒的糖水洒…洒在这位姐姐身上了。”
前面迎来的人像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顿了一下,才狠狠的骂道:“混账东西!等下收拾你。”
那人快步迎到轿边,声音曲意逢迎许多:“这位姐姐,小丫头是在毛手毛脚,等下奴婢自会请了主子惩罚她。”
她这样拦着白苏说话,抬轿的婆子也跟着停下脚步。
像是已经注意到白苏衣裙上的赃物,她满含歉意的鞠躬作揖:“这蠢丫头,怎会如此不小心污了这么一大片,毁了姐姐的衣衫。”
说完,她转头掐着小丫头的脖子,让她道歉。
一番谦让间,她转而说到:“对不住姐姐,奴婢碧水,是府里的一等丫头,房中还有身新衣,虽然比姐姐的差些,好在还算能穿,您去换了可好?”
“不必,干了就好!”白苏简单的拒绝。
“那怎么能行。”碧水双手摆动:“这黑芝麻的汤汁颜色如此深,干了可就是一块儿黑了。”
说完,她伸出手,试探着拉过去,想要将人请走:“姐姐放心,奴婢住的地方近,让秋槐陪您去换衣。”
看着白苏一直守在轿边,没有要动的意思,她又保证:“奴婢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的,如今由奴婢跟着这位小姐的软轿去花厅,保证不会出差错。”
大皇子祁弘文刚刚出宫建府,这一府的人从内到外,大都是新填补上来的。这种事情自然有殿中省负责安置好,带些太监宫女在内,那也是正常。
坐在轿中的阮妩手肘撑在窗边,单手撑腮,听着两人谦让。过了一会儿,嘴角微挑:“可是已经进了内院?”
碧水抢先答道:“回小姐,已经过了二门,如今却是在内院。”
“落轿吧!”
这轿内的要求倒是让外面静了一下。
“我家小姐吩咐落轿。”白苏提醒。
“落…落轿。”首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碧水。
轿子稳稳地落下后,白苏上前掀起轿帘。
侯在外面的几人偷偷抬眼,就见她从轿内扶出一只白嫩纤细的玉手。紧接着,一位蓝衣少女就露出真容。偷看的两个侍女都是眼神微变,随即恭敬地低下头。
没理会神色变化的二人,阮妩似是赏景一般,沿着轿子四周看了一圈。前路已是空无一人,她点头一笑。
“早闻秦王府景观奇绝,如今看来,倒真是名不虚传。”
慢悠悠的收回视线,她又看向垂手而立的两个侍女。
年长些的,头发梳得干净利落,青色的素面比甲,应是秦王府高等侍女的服饰。她的身后,则是一个年龄小了很多的丫头,深绿色的比甲,估计是下等的小丫头。
如今,这个小丫头的手里正托着木制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盛放汤水用的白瓷盅。
只不过此时,盅的盖子已经翻到在一旁。盖子上,盅的外面,还有托盘之上,到处都是黑色的液体。
看了一眼白苏衣服下摆那大片的黑色,虽然天气暖和干的快,可这毕竟是黑色,印在衣裙上,褶皱又难看。
撩起眼皮看向碧水,阮妩问:“我要去的位置,还有多远?”
“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前面再拐个弯儿就到花厅。”碧水低头回应着,还抬手指了指大概的方向。
顺着她所指看去,原本的行进方向,前方是一条在两排树木中间的笔直青石大陆。如今一眼望去,视线没有一点儿遮挡,尽头似乎倒也不远。
“你的住处在哪?”
“奴婢的住所,要从刚刚您经过的路口转弯,很快就能到。”这一次,碧水手指的方向,与花厅方向相反。
“既是如此。”阮妩看回白苏:“我随意走走,你快去快回,沿着这条路跟上来。
已经是内宅,走走本就正常。
白苏点头,快步跟着秋槐离开后,碧水看着阮妩迈脚前行,也只能跟在后面。
八月将近,中州暑气已消,林荫道下走着,倒是阴凉舒爽。四周探看着,两头的林荫道之外,都是些园林景观,并没有什么建筑。漫步走到道路的尽头,走手方向看到的,是一池残荷。
看着前面的脚步方向不对,碧水只得小心出言提醒:“小姐,花厅该往这边转了。”
“不急,我到这边看看!”阮妩头也没回,脚步未停的转出大路,沿着小径去了湖边的一个八角亭。
“荷香亭,这字倒是苍劲有力。”她看着亭子上方挂着的牌匾。
“这是秦王殿下手书。”碧水跟上来:“可惜现在荷花已败,无甚风景可看,奴婢陪小姐回转。”
没理会侍女的话,阮妩拾步上了台阶。
亭子很小,中间只有一套石桌椅。取出帕子垫在石凳上,敛起衣裙坐下望向远处,幽幽感叹:“残荷成枯骨,萧条亦傲人。”
这个池塘也并不大,靠着远处围了半圈的院墙,另一边是什么地方,她并不清楚。
乘凉感慨一番,她嘱咐身后:“你自去忙吧,不必侯在此处。我在此间休息,等丫鬟跟来,自会前去。”
“...”碧水有些急迫的询问:“小姐可是累了,软轿还跟着,奴婢伺候您上轿。”
“并未,只是在此赏景。”阮妩像是想起后面还跟着轿子:“让婆子抬着软轿回去,也不远,我等下走过去。”
“可…可是,吉时就要到了。”
“所以你先走吧。”阮妩转头盯着她:“你不是一等侍女吗?去忙你的活计。”
总感觉,对面那双美丽的眼睛像是要看透什么,碧水被这样盯着,呐呐的不知说些什么,原地停顿了好半响,才只能转而告退。
她的步伐很快,看得出心中的焦急。走回林荫路的时候,想了想,还将能够引路的抬轿婆子也带走。这几个人沿着原本的道路前行,裙摆都飞扬起来。
阮妩托着腮,看着他们把她扔在这。直到人影消失,她才拉出脖子上的一串珠链,将前端的小哨子抿于唇间。
玉器单一而又高亢的声音扩散的很快。
也不知道多久能来人,她对前方的一池残破并不感兴趣,就把哨子拎在手中把玩。
却突然~
“怎么一个人在这,白苏呢?”
身侧声音响起,她回眸看到来人,高兴地起身:“阿允,你怎么过来啦?”
“刚好听到哨声,就过来看看!”祁允行来的很急,好在她俏生生的站在眼前,他才放心下来。拉着人坐回到身旁,温声询问:“谁把你带这里来的?”
阮妩把经过说了一遍,也从他口中得知,这里是秦王府内宅一个的角落,离着正院倒不是很远,只是,真的很偏。
“我猜是周氏。”
她刚刚就觉得不对劲。
软轿虽然一直没有停过,可外面原本的声音慢慢的都没有了。
她们来的算晚的,应该是人进出最多的时刻,完全没有迎来送往,也没有忙碌的脚步,这就不正常。
下了轿子,前前后后都没有人。本来与自己同行的陆沅,更是被抬得不见了踪影。
都已经是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丫鬟会端着糖水路过?马上要吃晚宴了,谁会大老远要一碗黑漆漆的芝麻糊?本该忙碌的一等丫鬟,会刚巧出现?
两个丫鬟的配合和言行举止都表明,太多的异常,都提醒她,她们有目的。
阮妩也是配合她们故意拖着时间,逼得那个碧水着急,她就想让暗卫去看看,这些人要干什么。
其实,她也可以自己去看看有什么勾当。但如己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为了祁允行的脸面,也不可能自己去试探陷阱。
这要万一沾了个边,搞不好就出大事儿了。
第173章 [VIP]
阮妩把所见所想都一一说出,就看到祁允行抬手。他这手势是什么意思没看懂,反正不用她再操心。
不过不操心这个,她倒是脑筋一转,发现了一间有意思的事情。
她哧笑出声来。面对对方询问的眼神,她俏皮拎着小哨子眨眼:“发现那个哨子真好用唉,救命什么的不用说,竟然还能召唤大侠过来私会。”
“...”祁允行捏捏她的小脸:“成啊,那我随时恭候你的召唤。”
不多时,黑影再次出现。
“主子,周玉泽从后门被带进来,本是隐在前方不远的一处偏厅,有周氏长者陪同。如今他被一个丫鬟领着,正往这边过来。”
祁允行脸色立刻冷了下来,阮妩怕他生气,赶紧拉着他的手。
大概已经猜到她们要干什么,阮妩如今只是好奇,这周玉泽上次不是被劝退了吗?怎么又过来凑热闹。
随后暗卫禀报,他与周氏族里的一位姓王的夫人聊天,说是在前几日宫宴时见过阮妩,所以才答应过来。
“宫宴…”阮妩记起自己那时的战斗状态,一路上走进去,确实有不少人围观。
旁边投过来的眼神让她激灵一下,赶紧诅咒发誓:“不画了,不画了,你看我今天就什么也没画。”好感激自己英明神武,不然被洗是次要,搞不好又要被咬两口。
凉飕飕的视线收回,她就听着他交代暗卫。
还没两句,白苏也自己寻了过来。见到祁允行也在,她先侯在一旁。等到主子说完,才上前先行礼,细细的说了自己一路的经过。
那个叫做秋槐的小丫头带着她倒是也没有绕圈,去了一处丫鬟婆子们居住的偏院。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套新衣。
白苏快速的换掉下裙子,收好自己的衣裙催促离开。
“秋槐大约没先到奴婢这么快,就拖着说是肚子不舒服,奴婢认得路,就自己先离开了。”
怕她太快寻过来吧!
...
后宅的花厅内,大喜的日子,自然都是欢声笑语不断。
周氏族中的夫人和媳妇们穿梭在客人之间,指挥着丫头忙里忙外,看起来甚是周全。
“王夫人,可是已经进门了?”一位客人看着迈入大厅的女子:“您不是去观礼,怎得又回来了?”
“就是过去安置一下,自然还是要回来陪夫人们说话的。”姓王的夫人像是匆匆敢来,一边走还一边擦着汗:“等我喝口茶缓缓气,这天也是热的。”
“您这何苦还要跑回来,我们这身份,没有去观礼也是应该,可您是周氏族人,算起来还是大皇子妃的伯母,正经应该去呢。”
这声音带着些调侃,也带着些讥笑,厅里的人侧目过去。姓王的夫人自然也是看去,认出这位是硬凑来随礼,刚想要去观礼却被拒绝的人。
估计心里面有气,才带着嘲讽。
换着平时,她是理都懒得理这种人。可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厅内留下来的人,多多少少心里可能都会膈应,她说话自然是小心的。
“什么伯母不伯母的,如今秦王妃已经拜堂,那可就是皇家的人了,我这也是担下接待众位皇家客人的差事,心里可当成是头等的事情呢。差事自然要紧着办好,您说是吧,赵夫人?”
捧着众人成了皇室的客人,也给座上的人一个台阶下,这倒也让想要帮腔的人没有开口。
再者想想,这本来就是秦王的宴席,这群人里面,有几个不是高攀?如今在这里还想要挑拣,真当自己可以与秦王妃叫板了?
包括赵夫人在内,全都没了话说。
只是她们才消停没一会儿,就听见厅内惊呼声响起:“可是真的?”
再次寻声看去,见到又是周氏族中之人。此刻,她像是非常意外,惊的用绣帕捂着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丫鬟。
“弟妹,出了何事?”王夫人走到她身旁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