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 贺淮面上的笑容淡了些,放下窗户上的帘子,开口道:“天冷, 尽快回府吧。”
端王府门口, 贺琦已经带着人在门口等着, 看到刻着王府徽记的马车过来,忙上前两步。
等到马车停下,贺淮从车中出来,贺琦伸手扶着贺淮下了马车。后边一辆马车里下来了一个年轻女子, 正是端王世子妃郑瑶筠,可是贺琦却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扶着贺淮往府中走。
“一路车马劳顿,父王先进府休息一下。”
贺淮伸手拍了拍贺琦扶着自己胳膊的手,低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郑瑶筠在后边看着他们父慈子孝,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仍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她身边的侍女在心中叹了口气,扶着郑瑶筠道:“世子妃,王爷和世子已经走远了,咱们也进去吧。”
郑瑶筠垂下双眸,微微点头,向王府走去。
刚走到主院门口,郑瑶筠就被人拦了下来,“王爷和世子有事相谈,世子妃一路奔波也辛苦了,世子说让您先回去休息。”
郑瑶筠没有丝毫惊讶,面色沉静的点了点头,冲着主院福了福身,然后带着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主院里,贺淮也在说起贺琦夫妻的事情,“郑氏到底是你的妻子,是王府的世子妃,你不能做的太过。”
贺琦的眼神微微凝了凝,想起那个一贯沉静不争的女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父王你知道的,她不仅仅是我的妻子,她还······”
“当初的事情到底没有证据,也不一定是郑氏透露出去的,你,”贺淮看着贺琦皱紧的眉头,知道他不愿意再谈,只好道:“算了,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到底贺琦才是他儿子,郑氏不合心意自有合心意的女子,在大周正妻不受宠爱也不算什么,郑氏也做不了什么。他只是今天想起那位顾皇后,觉得一个贤内助难得,才多说了几句。
贺琦见父亲不在坚持这个话题,眉头松了几分,转而说起这些日子长安发生的事情。
郑瑶筠不知道他们父子的对话,若是知道了恐怕也只会觉得好笑。
她只是进了自己的院子,看着院中打扫的干干净净,房中的摆设什么的也精致大气,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看来她空有的这个世子妃的身份还能有点用处。
郑瑶筠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看着屋内来来往往安置东西的侍女,微微有些出神。
曾经的郑瑶筠是什么样的呢?
作为曾经的郑将军嫡女,郑瑶筠从小就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在家中时不说鲜衣怒马也是明艳大方的。
直到郑瑶筠在文帝的寿宴上遇到了贺琦。
至今郑瑶筠都没能想明白,这场相遇,到底是缘还是劫。
王府世子,温文儒雅,谈吐让人如沐春风。自小在家中见到的都是些大老粗的男子的郑瑶筠自然而然的心动了。
荆州和长安隔着万水千山,若是嫁给贺琦,这一生与家人见面之期只怕是寥寥。
疼爱女儿的郑将军夫妇自然是不愿意,但是正如天底下没有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父母能拗过儿女。
最终郑将军夫妇同意了,甚至为了让女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能过的好一些,郑将军不仅送上了十里红妆,还求了文帝的一道赐婚圣旨。
只是一腔慈父之心的郑将军没想到,正是这道赐婚的圣旨,让贺琦一开始就对郑瑶筠有了隔阂。
郑瑶筠明丽可人,性格也是活泼生动,一开始她和贺琦还是有过举案齐眉,夫妻恩爱的日子的。
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中进了贺琦的书房——
端王府图谋皇位的计划早已有之,到了如今的端王这一代,他们在荆州的经营早已经成了气候。
甚至因为距离边城不远,端王府和魏国皇室也有丝丝缕缕的联系。
一次意外,端王府和魏国有联系的事情不甚泄露,还是端王自断一尾,才把这件事掩盖了下去,没能让文帝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而曾经无意中进过贺琦书房的郑瑶筠就这样成为了端王和贺琦的怀疑对象。
郑瑶筠这个时候才知道,她以为的两心相印,霁月清风的端王世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在他心中又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
仅仅是因为她是文帝陛下赐婚的,他们便在一开始就怀疑她是陛下安插的眼线。她来到荆州以后,背地里便有不少人在盯着他。
即使郑瑶筠什么也没有做,即使她在书房什么也没有发现,贺琦他们也不会相信她,只会派更多的人来监视她,软禁她。
但那个时候郑瑶筠也只是伤心,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死心,开始变成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的呢?
或许是在她腹中待了四个月,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因为贺琦的宠妾而流产的时候,更或许是在她知道郑氏满门男丁都在与魏国之战中牺牲的时候······
郑瑶筠紧紧腰间压裙角的玉佩,玉佩的棱角甚至划伤了她的手指,刺痛传来,才让郑瑶筠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