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默默垂泪的妻子,许侍郎叹了口气,开口安慰道:“没有教好若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我平日里忙着公务,对几个孩子多有疏忽,她变成如今这样,我也有责任。”
“至于辞官这件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连齐家都没有做到,又何谈治国呢?”
“若萱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如今辞了官,我也能有精力和时间好好教导其他几个孩子了。不求他们出人头地,只希望他们能无愧于心。”
许夫人和许侍郎夫妻多年,知道他最是固执,只能接受了这个理由,打起精神来整理回乡的东西。
只是许夫人不知道,许侍郎执意要辞官,还有一个理由:他用他的侍郎之位,为许若萱换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谋害国朝皇后,这样的恶行,即使是处死也不为过。但是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许侍郎即使再正直,也不忍心看着女儿去死,更何况他心中还自责愧疚于自己没有教好女儿。
陛下虽然只是把若萱打入了冷宫,但是冷宫那种地方,一个没有任何庇护,还得罪了皇后的罪妃,又能活几年呢?即使皇后不再计较,这宫里却也永远不会缺少拜高踩低的人。
即使再罪大恶极,这也是他嫡亲的女儿,许侍郎只能用他的侍郎之位,还有这些年的兢兢业业,恳求陛下留若萱一命。
“可怜天下父母心。”听完贺琮说起许侍郎奏折中的恳求,顾华清有些感慨的说道。
许侍郎做的这一切,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看着贺琮平淡的神色,顾华清又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陛下准备怎么做?”
“华清以为如何?”虽然许侍郎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到底顾华清才是这件事情的苦主,如何处置许若萱,还是要看顾华清的意思。
“陛下当真要我决定?”顾华清看了一眼贺琮,轻轻笑了笑问道。
贺琮微微点头,认真道:“许氏谋害的是你,她的下场,自然该由你来决定。”在贺琮心中,许侍郎与顾华清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
顾华清垂眸思考了片刻,“许侍郎到底是两朝老臣,如今又这般恳求,那就给他这个面子,留许氏一命。”
“让许氏出宫去佛寺吧,从今以后长伴青灯古佛,日日诵经,弥补她的罪孽。”顾华清面色平静的说道。
既然许侍郎一片苦心,想要许若萱活下去,那就满足他,反正顾华清也没想过要许若萱的命。只是不知道许侍郎想过没有,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样活着,或许比死了更难受。
“这样也好,那便安排许氏去静慈寺吧。”贺琮并没有什么异议,想了想,便给许若萱安排好了去处。
静慈寺虽然也是皇家寺庙之一,但是其中都是一心向佛,坚持苦修的女尼,但同时条件也要比其他寺庙清苦一些。
这道旨意传到了冷宫,即使许若萱已经心如死灰,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静慈寺或许清苦,但是绝对不会比冷宫里条件更差。虽然再也不能出静慈寺,但是同样也不会有周昭媛这样的人再来奚落磋磨她。
陛下怎么会突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只是不等许若萱再多想些什么,就从来传旨的内侍那里的得到了一个消息:她的父亲,主动辞官了,一家人不日就要回乡。
许若萱这样的聪明人,不用多说什么,她自己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道旨意,是父亲用他的官职换来的!
想起一心为国,兢兢业业的父亲,再想到他如今为了自己主动辞官回乡,即使被打入冷宫,被周昭媛奚落,都没有流泪的许若萱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到,她的行为,究竟对父母,对许家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做的事情,父母家人全然不知情,可是如今他们却要为了她而付出代价,受她的连累。
许若萱的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后悔。
只是事到如今,这一丝迟来的后悔,已经于事无补了。
知道许若萱被送到了静慈寺,从此长伴青灯古佛,许侍郎在书房静坐了一下午,出来时精神倒是要比前几天好了一些,还有精力和许夫人一起整理家中的东西,想要尽快启程回乡。
许侍郎辞官以后,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便空了出来。朝臣们都在猜测陛下谁会成为户部左侍郎的时候,陛下忽然下旨,提拔顾渊为户部左侍郎。
顾渊是谁?
安阳候世子,皇后娘娘的嫡亲兄长,如今大周名正言顺的国舅爷。
这道旨意下来以后,朝堂上不免议论纷纷。
细数顾渊的履历,确实是出身名门的有才之士,任职期间政绩卓越。但即使如此,顾渊如今不足三十岁的年纪,就能坐上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未免太过夸张。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顾渊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户部左侍郎,固然他自身本领突出,但是皇后娘娘的原因同样不可忽视。
不然朝堂上有才之人何止一个顾渊,但为何却只有一个顾渊能在不足而立之年就能当上户部左侍郎,官居三品。按照这个速度,顾渊入阁拜相的日子可谓是指日可待。
许氏女谋害皇后导致许侍郎辞官回乡,坐上许侍郎位置的却是出了当今皇后的安阳侯府顾氏嫡长子,一时间前朝后宫都知道了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偏爱。
因为贺琮这神来一笔,安阳侯府的门前这段日子便热闹了起来。比起门庭若市的安阳侯府,许家便不免有“门前冷落车马稀”之景。
只是安阳候府依旧是稳如泰山,不骄不躁,而许家忙着收拾东西离京,府里乱糟糟的,完全不在意这些,倒是让想要看笑话的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