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清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周魏两国的地理情况,喝了一口茶开口道:“臣妾记得曾经看过的书上记载,魏国境内有一道天险,易守难攻,太.祖皇帝当年也是因此而放弃一鼓作气攻打魏国。虽然如今魏国因为争夺储位之事,国力渐弱,但是有这道关隘在,再加上魏国名将吴启,魏国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贺琮的面色慢慢的严肃起来,听到这里,打断了顾华清的话,开口道:“华清也是觉得朕如今不该出兵?”
第一次见到贺琮这么严肃的面容,顾华清心中也并不害怕,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臣妾并不是不支持陛下出兵,而是有两种选择,短期目标和长期目标。”
“短期目标就是陛下若只是想因为魏国屡屡犯边而出一口气,这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臣妾甚至可以说我大周的精锐之师能轻松取胜,让魏国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长期目标就是若是陛下想要一举击垮魏国,那自然还是需要从长计议,比如可以借助如今魏国各个皇子相争的局面,从中运作,让魏国朝堂彻底乱起来,内部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会齐心协力外敌呢?”
贺琮看着顾华清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话,这些仔细筹谋策划,可以颠覆一个国家的话,面色有些复杂。他本就知道顾华清聪慧,但是却也没想到她的谋略确实不输男儿,她若为男子,这朝堂上必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她却是个女子,还成了国朝皇后,贺琮也不知是该惋惜还是该庆幸?
顾华清看着贺琮复杂的面色,心中十分平静。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从来都不想成为一只被关在金丝笼中只能祈求怜惜的鸟儿。
她可以做一个安分守己,混吃等死的咸鱼,但那只是因为后宫不是她所希望的施展她才华的舞台。
只有无用之人才会被轻易舍弃,而她,不论是从家世还是从其他方面,贺琮都不会轻易废后。所以她才会在试探了这么长时间以后,在今时今日说出这一番话,让贺琮看到她的另一面。
这也可以说是顾华清的一次豪赌,若是赢了,那么她以后就会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她就不会再咸鱼下去。若是输了,即使贺琮因此而忌惮了她,也顶多是从此失去了贺琮的宠爱,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会继续安稳下去,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而顾家如今本就没有了兵权,家中子弟大多都是文职,对贺琮的影响并不足以大到让他感觉到威胁。这也是为什么他当初会让她做皇后的原因,顾华清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她才敢下这个赌。
顾华清不知道她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她只知道贺琮那天听完了顾华清的话,缓了缓以后面色如常的离开了以后,已经好几天没有再来过她这里。
顾华清觉得她大概是输了,即使是前世,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接受有一个太过精明强干的妻子,更何况是在这样的男权社会。
这个结果实属正常,在顾华清的意料之内,好在那天他们两个的对话并没有其他人听到,宫人们也只以为是陛下这几天太忙了,才没有时间来皇后娘娘这里,并不知道贺琮以后大概不会再来那么频繁了。
顾华清收起心中微不可见的一丝遗憾,又重新成为了那个所有人都希望她成为的端庄贤淑的皇后,和贵妃她们说说话,游游湖,看看风景,小日子过的也别有一番趣味。
帝后之间似乎是无声的对峙着,偏偏他们都掩饰的极好,没有任何人意识到这一点,一直到了七夕夜宴的这天。
第三十一章 七夕
家家乞巧望秋月, 穿尽红丝千万条。
七夕节又称乞巧节,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挂上红绳,以期家中的儿女能有一个好姻缘。同时还会在家中陈列巧果, 莲蓬,白藕, 红菱等,女子对月穿针, 以祈求心灵手巧。
宫中虽不如民间那样会在门口挂上红线, 但是也会举行夜宴, 后妃宫女们也会对月穿针, 祈求灵巧。
乞巧节毕竟还有对月观星, 放灯祈福的习俗,所以顾华清便将夜宴的地点安排在了露天临水的蓬莱洲上。
乞巧节既有祈求姻缘美满之意, 按理说顾华清和贺琮该是同时出场才最为适宜,但是顾华清自己心中清楚, 她和贺琮以后大概也就是表面夫妻了。
所以等到顾华清梳妆打扮以后,看了看外边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站起来理了理压裙角的玉佩, 顾华清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娘娘,陛下还没有来, 我们是不是再等一等?”碧云想到今天这个日子, 便开口劝道。
顾华清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 微微垂眸道:“陛下最近政务繁忙,已经许久没有进过后宫了,还是不去打扰他了,我们先行过去即可。”
碧云想到这几日确实没有听到陛下去过哪个妃嫔的寝宫, 倒是经常有朝臣出入天地同春,也信了顾华清的话,不再劝她。
但是一旁的朝云跟着顾华清身边的时间久了,更为了解她。看了看面色如常的顾华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娘娘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们?
只是不等朝云细想,跟着顾华清才刚出门,就碰上了来到殿门口的陛下。
大概是为表正式,顾华清今日难得的穿了一件正红色的织锦大袖,领口和袖口绣着缠枝牡丹的样式,微微露出里边中衣素色暗纹的滚边,长及曳地的裙摆上绣着层层叠叠的花样,行走间步步生花,隐约可以看到缀着珍珠的绣鞋尖。
看到贺琮以后,顾华清微微停住了脚步,缓缓福身行礼以后,安静的站在那里。完全就是娴静端庄的一国之母的模样,却不见了之间她在贺琮面前侃侃而谈时的锋芒。
除了当初大婚时那件正红色的凤袍,顾华清平时很少穿正红色,这大概是贺琮第二次见到她穿正红色,映着她眉间嫣红的花钿,越发显得她眉目如画。
贺琮看着顾华清垂眸站立在那里,不发一言,抬步向顾华清走去,如往常一样牵起她的手,笑着道:“华清怎么也不等一等朕,就要自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