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匕首,拨开那两个被打开的木匣,嫌弃地在展开的包袱皮里挑挑拣拣:“这包裹里没有其他东西了么?”
栾肃也很莫名其妙。他把两个木匣端起来反复观看,又拎着空了的包袱皮抖了抖:“没有了。”
话音刚落,从木匣盖子里晃晃悠悠地飘下一张信笺。
栾肃从地上捡起那张信笺,随意瞥了眼就朝旁边一扔,继续大力抖着包袱皮:“确实没有东西了。”他试探着问道:“不然小的派人去命赵三姑娘再做点东西呈上来?”
赵若歆:……不是,那个信笺呢,你看不见吗?
“唔,要不就让她再做一点?”楚韶曜犹豫着说,他也不知道废腿究竟想要看到什么。
赵若歆:……不是,你也看不见那个信笺吗?
赵若歆抬起脚尖朝信笺的方向指了指。
“那纸上写了什么?”楚韶曜无语地问,觉得自己真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了,如此满足一个废腿莫名其妙的好奇心。
“就是些向您请安的吉利话。”栾肃捡起信笺,递给楚韶曜。
楚韶曜伸出两根手指,用食指和拇指的指腹尖儿,嫌弃地拈过那枚散发着少女甜香的信笺:“什么味儿!”
“纸上应该是喷了淑芳阁的香水。”栾肃回答,“上回刘鲜带回来的东西里就有这个味儿。”
“怪恶心的。”楚韶曜说。
赵若歆:……
他展开那枚信笺,随意瞥了一眼,突然就发起火来:“这请安折子还是写得狗屁不通!赵鸿德能不能分出点精力来好好教教他的庶女!一天到晚就知道嫡女嫡女,他能不能关心关心庶女?好好的翰林学士家姑娘,都十几岁的人了还是这般的胸无点墨!”
赵若歆:……………………
第22章 心悦君兮
赵若歆木着一张脸,内心无比的平和。
啊,你看天上那朵飘着的云,安逸、悠然,团团絮絮的一大坨,多好看呐,像不像是塞在这主仆俩个脑子里的浆糊和棉花?
栾肃跟着义愤填膺:“可不是嘛,赵三姑娘每回送来的请安折子都是这样。头先还稍微好点,起码格式能看,这两年越发的语句不通了。定是赵仕郎对庶女越发的不上心了!”
“下回遇见,本王要好好训斥一下赵鸿德!”楚韶曜发着怒说,随手将那枚信笺扔进火盆里。
江南青碧竹制成的上等素笺纸,遇上燃烧着的细缕银丝炭,缓慢地收缩卷起,化作袅袅乳白色的细烟,像那少女的心事,随风而散。
赵若歆看着炭盆里烧成灰烬的素雅信笺,内心木得不能再木。
这封信笺的字里行间,都饱含着少女含羞带怯的思念,行行委婉道来的词句背后,都能看出少女的字句斟酌和小心试探。每一声问候与叮嘱之下,都暗藏着少女的爱慕和关心。寥寥几句的琐碎日常,更是勾勒出少女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郎君的痴情。就连落款的那轮浅浅弯月,都浮现出少女惹人怜爱的俏皮心机。
这样一封情意绵绵的闺阁情书,竟然被称作,请安折子。
所以这对主仆是将里面那些羞人的甜蜜情话,都当成了普通的请安问候?
的确从请安折子的公文写作角度看,这封信笺无论是内容还是格式都不太合乎标准,算得上是语句不通。
问题是,这不是一篇公文,更不是请安折子啊摔!
这是一封,情书啊!
赵若歆彻底麻木了。
说好的她三姐对煜王没好感甚至是厌恶呢?
这些羞答答的情意绵绵的话语,是可以对没好感甚至是厌恶的人说出来得?这通篇快要溢出来的满满少女情愫,换成是她赵若歆对定亲十几年的未婚夫楚席轩也说不出来啊。
“没错,王爷可要好好替赵三姑娘撑腰!”栾肃还在莫名其妙地帮腔,“虽说偏宠嫡女无可厚非,可赵仕郎也不该对庶女如此苛薄。”
楚韶曜唇边浮起一抹讥笑,墨染的眸子渐渐幽深:“这些年本王也敲打过他几回了,可赵鸿德却如此屡教不改,看来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
他佚丽俊美的面庞闪过一丝狠厉:“赵鸿德任二品的侍郎也多年了,是时候让他感受下京城低品小官的滋味了。”
赵若歆:……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栾肃一凛,低头恭敬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赵若歆:……
你这就安排上了?
栾肃动作迅速地将空了的白瓷碟盏和亵衣都塞进木匣里重新包好,拎着凌散的包袱就下去了,口中还道:“王爷放心,小的会快速办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