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接触到钱芳的性格,颜芝仪突然打开了新思路,会不会被人欺负,掌柜本身性格好像只占一部分,只要后台不够硬,性格再强势的该被当软柿子捏,还是会被当软柿子捏。
自家虽然没牛逼到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不过朝中有人好办事,掌管这一块的衙门官差肯定不会跟他们过不去,而周围同行见他们也能打点到关系,自然是和气生财为上。
至于那些他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说句不好听的,想要惹到这种级别的也不简单,颜芝仪还真不担心自己的小打小闹会有多大动静,他们寒哥日销千本这样恐怖的数据,还不照样没引起大人物的兴趣?
以上情况都可以避免的话,剩下的麻烦应该只有某些看店里都是弱女子,想要恃强凌弱逞威风,顺便讹点东西或是顺手牵羊。对付这类人,给门口配两个类似保安的伙计就能威慑他们了,真要威慑不住,伙计见势不妙还可以跑快点去衙门报官。
这样一来,比起专门找个泼辣强势的镇场子,还是钱氏这种容易让客户放下戒备可劲花钱的女掌柜更香一些,开门做生意,业绩才是最重要的。
钱氏这样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女掌柜,时间长了,客户对她的好感度说不定也会转移到产品上,有助于自家的品牌立人设。
颜芝仪越想越觉得很不错,现在的关键就是钱氏有没有原则和主见,少了这个,那她就是任人揉捏的真包子,再能忽悠顾客买单,颜芝仪也不敢让她挑大梁,顶多当个副掌柜,只管vip客户,大方向还得再找个心里有主意的。
要如何确定这个关键问题,颜芝仪也没单方面的听荣夫人介绍,既然人都到跟前了,她便按照记忆中面试流程,正儿八经安排了一场“笔试”和“面试”。
之前看那些女伙计,颜芝仪完全没这么麻烦,见面问了问名字和她们各自的意愿,就点头本人都留下来了,而现在面试女掌柜,她重视到把需要考察的几个方面列了出来。
不过笔试还是很简单的,颜芝仪出了几道算数题测试钱芳算账能力,再让她写个简单的工作总结,确定语言组织能力也没有问题,就满意的表示通过了,钱芳可以胜任记账和做工作汇报的重任,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更何况她字写得十分雅致,这已经让她超出惊喜了。
当时颜芝仪就没能维持住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严肃主考官形象,眉开眼笑道:“这字写得好,若是来了店里,有什么活动请相熟的客人,帖子就你亲自来写吧。”
这手字就算在那些以才华闻名的大家闺秀跟前,想必也不会显得丢份。
钱芳很谦虚的福了福身:“陆夫人谬赞了,我也只是班门弄斧。”
话说这么说,听到陆夫人言语中透露出对她还算满意的意思,让她这颗心总算觉得安定了些。
严肃认真的气氛被自己给破坏了,颜芝仪也就不再绷着了,热情招手道,“快别站着了,咱们坐下慢慢聊,您瞧着年长一些,我叫你钱姐吧?”
钱芳进来,颜芝仪就让她坐了,只是她规矩太多,回一道题就要站起来答话,颜芝仪现在这么说,就是让她放心坐稳的意思,她这里没太多讲究。
经过短暂的接触,钱芳也看出了陆夫人的性子跟荣夫人所说一样,是个大气疏朗好相处的,这才道过谢后大大方方坐下,嘴上仍谦虚道,“您折煞了,我虽然痴长几岁,前半生却活得浑浑噩噩,陆夫人若是不嫌弃,只管叫钱氏、钱芳都行了。”
“钱姐别这么说,你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以此为切入点,颜芝仪开始慢慢提问,观察对方的逻辑和反应能力,除了问问钱芳对于胭脂铺的一些看法,也穿插着关心了下钱芳的遭遇和近况,想看看她的回答能不能跟荣夫人对上。
诚实也是很重要的品德。
钱芳也没让颜芝仪费心套话,很主动配合,除了跟荣小姐的师生关系外,其他都主动说了,跟荣夫人介绍的并无出入,这让颜芝仪越发觉得知恩图报,值得信任。
毕竟荣夫人向她坦诚一切是一回事,钱芳为了应聘成功,迫不及待在她面前抖露前东家的秘密又是另一回事了。
颜芝仪心中已经决定就选钱芳了,这就是她想要的那种既能掏空客户钱包,又有自己的想法、有能力在经营方面为老板排忧解难的成熟打工人。
在她们的努力下,身为老板的她估计很快就能住上豪宅(四合院),坐上豪车(马车),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加油吧,打工人!
满意之下,颜芝仪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么说钱姐手头积蓄充足,生活并不困难,为何还会想出来抛头露面、应选女掌柜?”
“夫人说笑了,人活在世,谁会嫌钱多呢?”钱芳其实是故意说笑,因为她觉得陆夫人一直耐心询问她这些事情,多少有些屈尊降贵,可能陆夫人的确不介意她如今的不体面,她却还是会对这份妥帖善意动容,便想投桃报李,活跃一下气氛。
说完就要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却见她眼中高贵大气的陆夫人深以为然的附和道:“对啊,赚钱这么快乐,哪还有需要什么理由?”
钱芳:……
颜芝仪是真的挺开心,来到京城接触到的大多是气质高雅脱俗、不染铜臭味的小姐姐,让她都不好意思跟她们讨论搞钱的话题了,终于遇到个跟她一样掉钱眼里的土著女性了,颜芝仪只觉得千里觅知音。
这下她们目标一致,以后合作交流起来肯定也比较轻松。
看着陆夫人明媚开怀的笑脸,钱芳愣怔过后,内心便油然而生一种亲切和认同感。年轻时她大概也是不沾铜臭味的类型,婆婆每次她以她无所出来找茬,她都花钱买清静。直到七年前被赶出家门,险些流落街头,她才知道自己过去的清高有多么可笑。
别的不说,假如丈夫去时,她手中依然紧紧捏着自己的嫁妆,让那刻薄的婆婆看得着摸不着,他们还会这么快将她扫地出门吗?恐怕就算她无儿无女,在嫁妆没被掏空之前,那老两口也得哄着她。
打从那天起,钱芳就认清了一件事,什么男人儿女,都没有银子可靠。
也正是看透了本质,她才没有接受钱夫人再嫁的建议,跟没走出伤痛那些没关系,就是不希望又来一个老虔婆,惦记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些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