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银子当然要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就像陆夫人问的那样,她如今确实可以选择更安稳的日子,和相依为命的奶娘丫鬟做做绣活,就能维持日常开销,更何况当初从荣府请辞出来,她攒下了近二百两的积蓄,即便是在花钱如流水的京城,这笔积蓄也足够她们度过余生了。
如今愿意出来抛头露面,这其中当然有着她自己的考量。
因为还有内情,钱芳也担心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好是要原原本本实说,还是避重就轻,说点让陆夫人听了会高兴的,毕竟完全说实话,陆夫人听了可能会有些不快。
可陆夫人都对她没有保留了,她如何还能遮遮掩掩?
钱芳一时感动,忘了心中的犹豫,脱口而出道,“还是有理由的。”
已经准备结束话题的颜芝仪:???
钱芳毫无保留的回答道:“虽然我也对您开出的条件心动,但更多的却是因为陆夫人的身份。”
颜芝仪闻言瞪大了眼睛,乍一听这话,差点以为钱芳也是个穿越者,提前来抱未来大佬大腿的。
但很快,看出她神情有些异样的钱芳颇为不安的解释道,“您尽管放心,我没有其他的意图,只是在外边提心吊胆的日子见多了,若能为您办事,便能得到一些庇护,手中的银钱也不怕被有心人惦记了。”
若非陆夫人这样的身份招女伙计,她开出的工钱再高再让钱氏心动,她也不敢出来接活,赚再多钱自己护不住也是白搭。
现如今她们手头她们都不敢多花,除了担心坐吃山空外,也是害怕让人瞧出她们尚有余钱便打歪心思,荣夫人派来的人能防住那些地痞流氓,却挡不住她以前的婆家。
荣夫人娘家到底跟那家有些关系,真闹起来也不好为她撑腰,钱氏也不想让帮了自己的人左右为难,若能借此得到陆夫人的一些庇护,她们才能真正过上安生日子。
颜芝仪一听还有些失望,原来开了金手指的只有她一个,不过转念一想,她还觉得自己跟寒哥只是小虾米呢,竟然也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了,也挺励志的呢,遂豪气万丈的道,“钱姐只管安心做事,若是遇到难处,让人来找我,能帮忙的我自然会帮。”
钱芳立刻起身感激道:“有您这句话我便安心了,若夫人不嫌弃,尽管吩咐下来,我定然尽心尽力为您办事。”
距离他们开业就剩半个多月,时间紧迫,颜芝仪倒也没有跟她继续客套浪费时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钱姐先回去准备安顿一下,接下来可能日日都要来我这里,明日我们先签订契约,之后再对你详细说说你在店里需要做的事情。”
身份贵重的陆夫人亲自为自己讲解琐事,钱芳哪还有不乐意的,自然是颜芝仪怎么吩咐她怎么听,问了问明日来的时辰后,她便依言向颜芝仪告辞,谢过了让人送她的好意,便带着陪她过来、一直在院门口候着的奶娘离开。
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好,刚好在出远门的几步外碰到了下班回来的陆时寒。
钱芳守寡多年,又没有再嫁的心思,对于名节自然比较在意。哪怕她知道陆状元丰神俊朗,又同美貌善良的陆夫人琴瑟和鸣,根本不可能对她这么个半老徐娘有什么兴趣,但有时候还得担心人言可畏,加上有些习惯形成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
因此见到陆大人,钱芳头也没抬,匆匆屈膝行礼过后,然后就迈着细碎的步子脚步如风了。
将她们送到门口的颜芝仪还想介绍一下,张了张嘴,却发现在她面前进退得体又不卑不亢的钱芳就这么落荒而逃了,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个从自家院子里出来的陌生女子已经向他屈膝行礼,陆时寒也礼貌颔首回礼,事情便过去了,他完全没在意这个小插曲,目光一直落在前方,也就是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颜芝仪身上。
陆时寒一眼就看出来她现在心情极好,面上完全没有这几天因为招不到女掌柜的郁闷愁苦,他多少也有些欣慰,上前便笑问道:“方才可是荣夫人说的那位?这么晚才离开,想来仪儿约她聊得颇为尽兴。”
他这么关心自己,颜芝仪的回报却是幸灾乐祸,“没想到寒哥也有被当做洪水猛兽的一天。”
陆时寒:……
颜芝仪笑完,就伸手将哭笑不得的陆时寒拉回院里,迫不及待跟他分享起了自己终于招到一员“猛”将的好消息,顺便也说了下钱芳想要寻求庇护的心思。
她先前因为从来没享受过被当大佬的待遇,一时激动就满口答应下来了,现在看到陆时寒,她不免担心自己是不是说了大话,万一他们没有这个实力,岂不是坑人了?
所以赶紧找寒哥商量一下,若有问题也早点说清楚,不要耽误人家。
陆时寒便问钱芳当时还说了什么,颜芝仪记性好,直接把原话复述了一遍,陆时寒沉吟片刻便分析道:“这位钱姐话中所说有心人,怕是意有所指。”
颜芝仪顿时来了精神,“是已经有人找麻烦了吗,我怎么没听出来?”
“未必是已经找上门,可能是还有隐忧。我记得用膳时荣夫人提过,这位钱姐以前的婆家其实是荣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且不是很好相与,倘若这家人见财起意又来纠缠钱姐,荣夫人怕是不好帮她,但咱们又不是那家的什么人,他们真要如此蛮横,替钱姐绑了报官便是,若是她想借此讨回以前的嫁妆,多花些钱请人写状子递上去,说不定也有转机。”
原来钱芳是担心以前的公婆找事,颜芝仪之前没想到这茬,现在一听陆时寒分析只觉恍然大悟,随即又颇为不忿,“那他们现在不找事,就不能递状子要回嫁妆吗?”
陆时寒摸了摸她充满正义感的小脸,笑道:“自然可以,但古人说穷寇莫追,她同那家人再次纠缠起来,恐怕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颜芝仪不由叹了口气,陆时寒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道:“钱姐也没有去要回嫁妆,想来也是更满意如今的日子,往后她尽心帮仪儿做事,遇到难处咱们能帮衬也会帮衬。”
颜芝仪也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也确实被安慰到了,至少她有信心钱芳跟着她混不会太差,每个月十两的待遇她能保证,妥妥的高薪啊,收入高还没老公没孩子,放到现代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这生活。
这么一想,颜芝仪也就没再为钱芳抱不平了,而是为寒哥贴心安慰而动容,当即挽着他手臂靠过去,美滋滋感叹:“我寒哥就是这么人美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