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他没有要求她为了自己而积极扩展交际,反倒是被她这般要求了。
但是和她那充满信任的目光对上,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压力山大的点头:“我试试。”
颜芝仪想也不想的为他打气,“我相信寒哥一定可以的!”
陆时寒:“……是、是吗?”
颜芝仪眨了眨眼睛,正想问问他这突如其来的心虚是怎么回事,外面却传来了秦海的声音,“少爷少夫人,镖局已经将镇里唯一的客栈包下来了,有位镖师大哥方才来说,咱们几家的房间都在最安静的三楼,可以将要用的行李送到房里去,马和车要送到另一个院子去,客栈的马棚放不下。不过那院子离这不远,他们会派人轮流看守,叫咱们不用担心财物丢失。”
陆时寒应道:“好,我们这便下车。”
“要我进来一起搬行李吗?”
“不必,你就在车上侯着,待会随镖局一起赶车去放马的院子。。”
秦海知道他们要随身带着的行李并不多,除了少爷的文房和少夫人的财物首饰外,就是一两身要在客栈换洗的衣裳了,最多两三个包袱,这些贵重物品都是直接放在马车里的,杨妈和百叶就能拎得动。
他也不再坚持要帮忙,而是轻巧的跳下马车,转身帮他们将厚厚的车帘掀开。
秦海动作还是很及时的,几乎是他前脚刚掀起帘子,颜芝仪后脚就迫不及待探出了脑袋。
马车空间不算小,说大却也称不上,四人坐在里头多少有些逼仄,关键是还不能开窗看看风景,一下午都闷在四四方方的小空间里就很压抑了,这会儿站在车头发现风景这边独好,颜芝仪都有点理解陆时寒为什么主动要在外面赶车了,并且暗自决定明天他要是仍想在外面,她就不反对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给他想要的自由吧。
颜芝仪一边为自己的善良大度点赞,一边扶着车门就想跳下去,只是刚摆好动作,两只手却被人同时拉住了。
杨妈都急得忘记叫少夫人了,“姑娘这是做什么,要下去可以叫我们扶你啊,这么高的马车,跳下去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这也不是很高啊。”颜芝仪看看马车高度,又看看车里三张紧张不已的脸,只能退一步道,“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坐在上面再跳下去,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她的腿要是再长一点,坐着都可以踩到地了。
然而陆时寒想象了下她坐在车头往下蹭的模样,坚持摇头拒绝了,扶住她的手用力几分将她往里拉,把位置空出来后,他自己上前两步,动作潇洒的跳下车。
颜芝仪:……
人干事?
不过陆时寒下车第一件事便是转身仰头,朝她伸出手:“仪儿,来——”
看在他依然风度翩翩,且难得这样仰视着她的份上,颜芝仪决定原谅他抢自己风头的行为了,果断把手伸出去,在上边杨妈和百叶小心翼翼搀扶、下头陆时寒紧张接应中,兴师动众完成了下马车仪式。
然而看看隔壁两家,颜芝仪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沈小姐和严姑娘不但有成群的丫鬟婆子拥簇着,还自带了精巧的马凳供上下车时踩踏。
颜芝仪下车时刚好瞧见隔壁沈小姐也人小心搀扶着,还有个清秀的丫鬟专程替她提裙摆,精致小巧的脚踩在镶着珍珠和锦缎刺绣的马凳上,那鞋上巧夺天工的绣工只是一闪而过,随着沈小姐的脚落地,那缀着瑰丽多彩粉珍珠的绣花鞋便藏得严严实实,让人不禁怀疑方才的惊鸿一瞥究竟是不是错觉。
不过颜芝仪知道那不是错觉,只是给千金小姐当踏脚板的小凳子都要用锦缎和珍珠来装饰,穿在脚上的绣花鞋再精致几分又有何妨?
只是对方鞋上那罕见的粉珍珠委实让她大开眼界,他们江州城有钱的夫人小姐要是得了颗这样的珍珠,怕是恨不得镶在簪子上,整天带出去让人看,放在沈小姐这里却只能镶绣花鞋,还是那种裙摆拖地、几乎不见天日的绣花鞋。
颜芝仪只是个外人,都觉得沈小姐实在太暴殄天物了,这么珍贵的珍珠就该露出来让大家开开眼啊。
不过转念一想,福州府靠海,虽不是盛产珍珠的城市,至少也不会缺珍珠,沈小姐作为当地知府千金,当之无愧的顶级名媛,说不定她拥有的珍珠已经多到碾成粉天天敷面膜都用不完的地步,镶鞋子也正常。
是她少见多怪了。
而且仔细一瞧,身为官家千金的沈小姐是非常低调的奢华,乌黑亮丽的长发只用一根雕刻精美的和田白玉簪簪着,簪子上缀着两颗打磨小巧玲珑的紫玛瑙,瞧着简单到近乎朴素,可能还不如身边戴着金钗的中年妇人来得晃眼。
但明眼人一眼便知道,无论是那顶级的玉簪和上头缀着的小珠子,都是极为名贵的料子,再来一百根中年妇人头上的那种金钗,也未必有买得来她那玉簪子。
相比之下,福州首富家的严姑娘就要珠光宝气多了,头上手上都是品相极好的金玉首饰,就连下车时踩的小凳子都镶了一圈金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无论是低调的奢华,还是高调的炫富,都是颜芝仪从未见过的壕无人性,生平第一次坐马车的她感觉被上了一堂生动形象的课——真正的大户人家连小姐下马车都如此精致讲究,可以想象一下他们平时的生活,果然是她想象不到的快乐啊!
颜芝仪自己见到了世面,就想拉着陆时寒一起,目送两位富婆小姐姐在下人的前呼后拥下进了客栈,带走一阵香风,她便迫不及待跟陆时寒八卦起来,“寒哥方才可瞧见她们下马车时踩的凳子了?都用刺绣和珍珠黄金装饰着,好精致哦!”
作为一个谦谦君子,陆时寒怎么可能盯着两位陌生女子瞧,即便她们戴着帷帽和面纱、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他的目光也未曾看过去,更别提仔细观察了。
所以听到这个问题,陆时寒只是低头关切的问她,“仪儿可是羡慕了?”
其实第一次进京时他也是羡慕过的,他结识了身份尊贵、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府世子,也结识了拥有大儒父亲、家中藏书无数的世家公子,他们都和他不同,几乎生下来就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