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目送着妻子马车走远后,徐世钦才转身策马回城,在城门口遇见了浩浩荡荡一行穆北侯府的车驾,驭马退让至一侧。
打头的是数十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穆北候府卫兵,中间一双训练有素的乌黑骏马并驾齐驱的拉着通体由万宝红木制成华盖复顶的车舆缓缓经过,紧随其后的是一应仆妇随从及数辆肩舆。
待穆北候府的车驾完全驶过,城门口重新恢复了通行,徐世钦的目光落在车队中间的那辆宝马华盖上,手中的缰绳不自觉的攥紧了。
线条素净的紫檀小几上,靛蓝青釉金丝掐边上刻莲花镂空的铜制香炉盖上的轻烟袅袅。
一位身着湘妃色绣缠枝海棠软烟罗二八年华的少女,斜斜的倚靠在黛色云纹蚕织软枕上,瓷白的小脸上一双动人的杏眼圆溜溜认真的盯着坐在她对面那从早上出门就臭着一张脸的哥哥。
许是坐累了,女孩又换了一个姿势,把手抬起压在小几上单掌拖着腮轻叹,“哥哥,你真的不打算理一下你貌美可爱的妹妹了吗?”
看着妹妹无辜的大眼眨啊眨的,赵观南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的笑了出来,无奈道:“安然,我不是生你的气。”
“哥哥,那你是不喜欢女人吗?”赵安然疑惑的看着哥哥,不解又认真的问道,完全不觉得自己问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第8章 杀手
赵观南被她惊的差点从车厢里面站了起来,瞠目结舌的忙回她:“呸呸呸,你个小丫头瞎猜什么呢?”
“那母亲每回给你介绍姑娘你都避如蛇蝎。”赵安然歪头审视着他,眼中带着赤.裸裸的怀疑。
她们此行是去给淮阳的叔伯爷爷拜寿,顺带祭祖的。往年都是父亲带着哥哥去的,今年父亲有事走不开,加之宗族内的大叔伯古稀寿辰,就让赵观南带着从未回过老家的赵安然一起回给老人家拜寿。
本来前面都还好好的,谁知道临行前母亲突然又交代哥哥说淮阳老家二堂叔伯家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让他这次过去见见,还说已经去信同那边叔母约定好了,让他到了那边不要冷落了妹妹,好好表现。
是以一上车,哥哥就臭着一张脸,好似别他欠他银钱未还。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大人的心思你别猜。”赵观南敷衍的回她。
安然不服气的努了努嘴,不想和他争辩,她明年可就要成婚了,反正嬷嬷说没成婚的才是小孩,她轻哼哼着:“你这样臭着一张脸,到时候小心叔伯爷爷连门都不让你进。”
听完妹妹小孩子气的话,赵观南倾过身去假意用力在那白皙的额头上屈指一弹,恶狠狠道:“那样最好了,把你这个小绵羊独自丢进狼窝去。”
赵观南少年时最不喜的就是回来老家祭祖了,那个时候每次一到淮阳,宗族内他连名字都分不清的所谓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总是会把他团团围住,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掉进狼窝里的一块肉,无处可逃。
赵安然愤愤的揉着自己刚被偷袭的额头,委屈的耸了耸秀气的鼻,不再说话。
她从小哥哥就对她说老家的哥哥姐姐们有多可怕,虽说她不太相信,但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呢,她真的有些怕哥哥万一真把她扔半路上了,到时候她怕是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
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赵观南头疼的思索着到了淮阳该如何委婉又不伤及情面的拒绝那场相亲。
木制的车轮碾过碎石将其紧紧的压进还未完全干透的官道中,旭日渐渐升至正空,车队有序的停下,开始搭灶烹食。
中午简单的修整用膳过后,赵安然被马车颠的昏昏欲睡,赵观南嫌在车中太闷,午膳过后便骑马和长青走在车前。
车队行驶缓慢,午后人和马儿都有些懒洋洋的,赵观南心中憋闷策马跑的快了起来,疾风刮过脸颊,吹起衣袍奔腾前行的感觉散去不少郁气。
马儿似乎也兴奋了起来,越跑越快,眼见着就要脱离车队了,长青驾马在后奋力追敢,嘶声喊道:“世子爷,您慢些等等我。”
等到长青好不容追上世子时,他们已经跑出去一大截了,身后连车队的影子都没看见了,寂静的山林中,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层光秃的树枝,斑驳洒在地上的枯叶上,枝头鸟儿叫的欢快。
拉紧了缰绳,赵观南渐渐放缓了速度,翻身下马,原地等待后面一行人。
劲瘦的腰身慵懒的靠在一颗参天古树的树干上,闭眼惬意的微微仰头让自己沐浴在热烈的阳光下,听着那已追至耳旁的马蹄声以及···浓眉微微一动。
长青好不容易追上主子,气息有些急,刚开口唤了一个“世”字,就见世子骤然抬手示意他安静,与此同时山林前方群鸟扑翅惊飞,打破寂静。
赵观南警觉的双眸瞬间睁开,一息之间利落飞身上马策马朝前飞奔而去,越来越清晰的刀剑碰撞声使得他眉心紧蹙。
长青还没来得及歇会儿又急急的追了上去,他也听到了。
不过片刻赵观南就赶到明白发生了何事,他未曾想到天子脚下,近郊城外光天化日竟有人敢如此放肆。
前方一辆天青色单骑马车被数十名黑巾遮面的壮汉拦住了去路,那些人草寇打扮但观下盘个个稳如磐石,绝非简单之人。
双方已然交手,一身着鸦青窄袖长裙的女子手持青萍剑以一对二拖住蒙面人,牢牢护在马车外,马车后方处一位负伤的护卫眼看就要在葬身在蒙面人的刀下之时,被赵观南以石子为暗器击中的手腕,手霎时脱力一弯环刀落地。
“我倒是不知这京郊附近何时竟有了山匪?”赵观南脸上带着轻蔑嗤笑,目光冷冽的策马走近。
长青追上眼见世子已搅和进这局面了,只得默默护在世子身侧,不过心中到并不担忧,区区几个贼人他都没看在眼里,更何况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