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内。
谢见微坐于自己丈夫的床边,看着安静躺着的人,目光中带着自责,若不是当年自己非要嫁他,父亲的计划也许就不会如此的顺利。
想来可笑,自己这些年自诩爱他,甚至为了他的安危不惜伤害他的血脉亲人,可到头来自己竟早早的成为了父亲的一个害他的棋子。
拉着他瘦骨嶙峋的手,她很想亲口对他说句抱歉,“你一定要醒来,好不好?”
至少给她个弥补的机会。
厚重的殿内被轻轻的推开了,内侍走了进来通禀:“娘娘,太傅来了。”
“让他进来吧。”
谢见微放下了丈夫的手,对着他轻声承诺着,“我可以救你的。”
自今早那封圣谕发出后,她就一直在这儿等着父亲的到来。
谢太傅进来后,瞧着床上依旧合眼躺着的人,沉默了许久。
“父亲难道就没什么话要与我说吗?”等了许久不见他开口的谢见微,到底是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怨气的率先问了出来。
“娘娘想臣和你说什么呢?”谢让转身看她,“说你今日假传圣旨救赵观南,还是你私下调查臣的事?”
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谢让自以为已是十分了解她的性子了,聪明却不聪慧,做事有手段却处处顾着规矩,却没想到最后竟会是她站出来阻拦自己。
“我没有假传圣旨!”谢见微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父亲的眼中带着恨意,“我只是把陛下想说又不能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而已!父亲若是觉得我是在假传圣旨,大可去内阁朝中揭发我,我无话可说。”
说完谢见微嘲弄的又笑了,“只不过这大逆不道,诛九族的重罪得连累父亲和我一起受了。”
谢让不可否认他的女儿这回的确是行了一招让自己也无计可施的险棋,利用血脉把自己困住,再无法对赵观南动手,只不过区区一个赵观南,对大局影响微乎其微,“你阻止不了臣的。”
“所以您便要为了一个死了多年的女人,将我们全家都害死对吗?”愤恨至极的话脱口而出,谢见微再度看向父亲时,眼中布满泪水,“我也是你的骨肉啊,娘也是您的妻子啊,还有恒儿他是您的亲孙子,这些既然您都不在乎的话,那当初为什么要娶娘!”
既然心里只有那个女人,那当年为什么又要续娶,自己不过是吃了一条那个湖里面的鱼,便要被罚跪两天两夜,自那之后母亲越来越不爱说话,常年守在自己的小佛堂,和父亲貌合神离,两人做了一辈子的怨偶,这些一切的一切,曾经藏在心里多年不敢言的怨怼,今日谢见微都说了出来。
“全家?”谢让眼中霎时间赤红的吓人,愤怒的看向这个世上和自己唯一有血脉关系的女儿,眼中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臣的全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都死了,如今的谢让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你和你娘也都只是我复仇的棋子而已,这样的回答你高兴了吗?”
多年的父女情,到头来只换来一句棋子,谢见微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疯了般的笑着,泪水不断滚落砸在慧安殿冰冷的地砖上,“您到底在恨什么?”
就算只是棋子,那做了二十多年的工具了,她也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
知道这个将她们母女二人一生都变成一场笑话的真相!
谢让的目光落到病床上安静躺着的高衍脸上,从他的眉眼中回忆那个早已枯骨成灰,却还留下深深罪孽在这世间的无耻畜生的模样。
“这肮脏的皇宫,这不开眼的老天爷,高家的所有人我都恨。”
一回忆起那畜生的模样,谢让便失了理智,把目光从高衍的脸上挪开,转身便要离去,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现在就直接掐死他。
“陛下时日无多了,娘娘这些日子也别乱跑了,好好待在慧安殿陪他吧!”
这是谢让离去之前,对女儿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70章 风起
踽踽独行的老人出了宫,孑然一身回到了谢府。
如今大仇即将得报,他却无一人可倾诉。
即便是得知俞秉文带着最新查到金缕楼这些年来真正的东家,和自己有关的线索去了都察院时,也不过是置之一笑。
从他让人不再阻拦俞秉文,他就在等这一天了,这身皮披的太久了,他也早就累了。
平静的湖面被风吹的荡起层层涟漪,天空的之上低垂的黑云仿佛随时要坠下,压在这暗无天日的人世间。
这助纣为虐的朝廷审判不了他,天子也不行!
高家这腐烂不堪的江山气数已尽,谁也救不了。
暴雨降临前,鱼儿们争先恐后的浮出水面吐泡泡,一把鱼食洒下,瞬间群起而攻之,水面被彻底搅乱了。
谢让静静的望着,缓缓牵起嘴角。
······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