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光有才学也不行,他脑海中浮现出崔晏的名字,突然便有些急火攻心,将那张纸笺团起来狠狠揉成了一团。
方才心平气和时还好,此刻一焦躁起来,伤口处顿时泛起了一波一波的蛰疼。
正自躁郁难耐之际,耳畔却响起了怀真娇滴滴的声音,‘你知道如何做人家夫君吗?’
眼前有些恍惚,香风阵阵环佩声响,黑漆象眼窗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风姿绰约语笑嫣然的少女,玉肩纤巧锁骨玲珑,杨柳细腰娉娉婷婷,正摆弄着腰间裙佩,冲他盈盈一笑,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泱泱,”他惊喜交加雀跃而起,冲过去牵起了她的手,“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脸上带着那种神秘莫测的微笑,抬手拧了拧他的脸,笑道:“怕你明日紧张,所以过来给你助助威。”
“明日……噢,我才不会紧张呢!”他昂首挺胸道。
她笑而不语,瞟了眼书案问道:“藏书楼的名字,还没想好?”
“这么着急吗?”他这才开始紧张起来,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到书案前坐下,拿过拟好的名字让她过目。
“这么多……总有一个满意的吧?”他惴惴不安地问,然后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见她或皱眉或撇嘴或摇头,他的心不便跌到了谷底。
“我是没有文采的人,”他沮丧道:“诗书是最大的短板。要么再宽限几天?”
她将纸笺放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抬起纤纤玉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平常在屋里都不穿衣服的吗?”
她的手掌轻轻下滑至胸膛,好奇地描摹着肌肉的形状,最后竟滑到了块垒分明的腰腹。
一股陌生而奇异的感觉从丹田缓缓升起,蓦地直通颅顶。
他正要去抓住她的手,却突然打了个激动,下巴‘咚’地一声磕在了书案上。
谢珺这才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只见室内灯影重重,哪有佳人芳踪?
而他给她看得那张名单,早就被他丢在废纸篓了——他心中暗自觉得庆幸,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要是真让她看到了,肯定要得取笑他半天。
不对……他将命名的事暂且抛开,这才发现身上似乎有些异样,低头瞧见腰下纨袴鼓鼓囊囊,不觉臊红了脸。
这种情形下也能硬起来,真是禽兽无疑。
不过还要庆幸只是一场绮梦,但他在梦里竟然能那般失态,也是颇感惊讶。
他忙起身取过衣衫披上,走到了外间窗前,想要吹吹夜风来平复心底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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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怀真正在卸妆。
她故意磨磨蹭蹭,想要等秦姑熬不住了去睡觉。
奈何秦姑虽然作息极为规律,但却是颇有耐性之人,她抱着小鹿在寝阁外等了一个时辰,依旧精神抖擞,反倒是怀真眼皮快要撑不住了。
陪侍在一边,手持犀角梳为她梳理秀发的婢女也是呵欠连连,忍不住悄声抱怨道:“殿下,再梳下去该着火了。”
“罢了,你退下吧!”怀真伸了个懒腰,摆手道。
婢女如蒙赦令,忙不迭谢恩后,匆匆出去了。
怀真裹着寝衣,慢慢腾腾挪到了寝阁。
小鹿已经睡着了,秦姑将它抱到墙角的毯子上,走过来福了福身,颇为幽怨地瞧着怀真道:“殿下如今长大了,有主见了,看见我也觉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怀真忙赔笑道:“嬷嬷说的哪里话,若没有您的乳汁,我也长不到这么大。”
看这架势是躲不过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迎上。
“嬷嬷快坐吧,我们有话慢慢说。”怀真引她到窗前短榻坐下,亲自斟了茶奉上。
秦姑忙接过,诚惶诚恐道:“殿下快别这样,我可消受不起。”
怀真笑嘻嘻地陪坐一边,将鬓发拢到耳后道:“受得起,受得起。”
秦姑知道她的性情,便也不同她绕弯子,单刀直入道:“我今儿下午看到殿下和……和那个人在一起,回来越想越不安心,有些话必须得说。”
怀真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听到秦姑苦口婆心道:“谢家三郎,绝非良人。”
她见怀真神色间并无抵触,这才放开胆子道:“不用我说,您也明白萧家和董家的旧怨。纵使你们年轻一辈豁达开明,不计较那些,可是老一辈人呢?”
怀真垂眸玩弄着衣带,轻声道:“董家对不住萧家,他们若敌视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我并不姓董,也从未参与过两家的争斗。”
“话虽如此,但……”秦姑轻叹道:“殿下年纪轻资历浅,哪里知道人心的复杂?谢家虽是名门大族,可是据我所知,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光鲜靓丽。王夫人虽故去多年,但余威尚在,如今当家的便是她的长女。谢家满门皆排斥谢公继室萧夫人母子,这个萧夫人据说当年遭遇变故后受了刺激,脑子不太灵光,平时稍有不顺意就往儿子身上撒气。那孩子早年颇得谢公欢心,后来不知为何就慢慢冷落了。您想啊,这好端端一个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哥哥姐姐都嫌恶,又是行伍里摸爬滚打的,这性情肯定阴郁孤僻喜怒无常。这样的人,如何能做您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