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你以为南阳是穷乡僻壤,接待三两天就完了?”董飞銮无奈道。
“算我见识短浅,以为天下间当属洛阳最为繁华,其他地方都是穷乡僻壤。”怀真长吁短叹道:“如今遭报应了。看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等熬过这几天,咱们就去周边游历吧!”
董飞銮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极力赞成道:“是该如此。”
“若楚家令在的话,尚可帮忙应承,您就不用事必躬亲了。”想起留守在洛阳的楚涟,她忍不住感慨。
“那不一样,”怀真道:“很多人都有功名在身,或是威名赫赫的致仕官员,或是德高望重的大儒乡贤,指名要见我,哪躲得开?楚家令就算在,也爱莫能助。”
董飞銮沉吟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好像挺享受这种被人敬仰吹捧的感觉。”
怀真得意地晃悠着裙下玉足,挑眉笑道:“你羡慕吗?如今连郡守都要对我唯命是从,更别说其他顶礼膜拜的人。可比在洛阳强多了,那边谁见了我都想说教几句,进宫有太皇太后,回来有永嘉姑姑。府中但凡有点小动静,她就派人叫我过去问话。现在好了,就算掀翻天也没人敢管。”
“可惜,你只有特权,并无多少实权。”董飞銮意有所指道。
怀真嘿然不语,心想着假以时日,谁还会这样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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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不愧是帝乡,遍地多名士。
怀真入住一个多月后,开始四处游历。
赵家姐妹带着她们悉心教导出的十名武婢随行保卫,董飞銮带着几名婢女乘车,怀真则骑着马在车队中来回穿梭,好不快活。
府中诸事由宋康隆和姮娘共同打理,秦姑管着后宅各项事务。
怀真为了立威,最终还是把素娥及其之前和萧漪澜交好的宫女都遣送回去了。
至于葭葭,她原本就没打算带,看得出来随着年龄增长情窦渐开,她对李晄的态度也大为改观,而李晄对葭葭则是数年如一日。
他本性凉薄,所以也说不上有多深情,可是那份耐心和尊重还是令怀真颇为感动。出身皇室的男人能有这种修养,算是罕见了。
她自己和所念之人相隔千山万水,便不忍让他们受相同的苦,索性将葭葭留在府中,交由楚涟照应。
南阳有‘商遍天下,富冠海内’的美称,其繁华富庶比之洛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山野荒僻之处,时时还会遇见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
十月下旬,怀真乘船南下,受李晄之托,前往新野拜访前长信詹事②虞弘文,并恭贺其七十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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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弘文虽出身寒门,但极具才气沉稳老练,在文帝身边供职多年,后被任命为长信詹事,受到太后器重,鼎盛时期在皇城中置私宅蓄奴仆,地位可比肩九卿,就连太后的兄弟子侄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他最辉煌的时刻是和太常合力为太后治丧,大丧过后,宫中再无他容身之地,只得挂冠离去。
虞弘文是李晄的开蒙恩师,算是看着他长大,但虞弘文离京时李晄才十一岁,纵使想挽留也无能为力。
此后数年虽偶有书信来往,可到底阔别已久,已无多少旧情可叙。
可巧怀真的封地在南阳,他想着虞弘文虽已致仕,但在故里名望还在,这才促使怀真去拜会,一则的确挂念恩师,二则想成全怀真求贤访良的心愿,藉由于弘文,兴许她能认识一批寒门才子也未可知。
怀真的野心在李晄面前从未刻意隐藏过,他虽不能理解她的抱负,但还是支持她放手一搏。
身为女子,她此生注定与兵权无缘,那不妨就搞政治吧!李晄从她惹毛皇帝一家还能全身而退这件事上深受启发,认为名望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能保命。
他府上近乎一半的掾属皆是由她举荐,大多都是寒门士人,他隐约得知她在读书人中颇有美誉,就连做出种种出格举动,也少有人诟病,皆因她当年的英勇之举。
茶馆酒肆间议论起承安末年的三王之乱时,提及最多的依然是她,并将其当做那场政变的转折点。
坊间百姓们认为,若鲁王闭境自守封锁消息,以他当时的实力,想要密谋篡位还是有把握的。
如今提到死后被贬为庶人的鲁王,人们大概只会想到残忍暴虐、枉顾人伦、禽兽不如等等丧心病狂的罪名。
有关他弑君谋逆的事天下皆知,但民间流传最广探讨最多的还是他为正大光明入主北宫,不惜弑母嫁祸的狂悖之举。
百姓们一面感念今上仁德,让洛阳免于受暴君统治,一面也赞颂怀真长公主的义举。
外人尚且如此,可身为最大受益者的一家却贪得无厌,令人寒心。
所以他为怀真感到不平,即便内心深处很难接受女子掌权,但想着若是她的话,倒也无妨。
第72章 .虞家如果天下女子都和皇家公主一样有……
虞宅位于城外,临水而建,屋宇连绵起伏,沿着蜿蜒河道铺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