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看到她眼中漾着一层水雾,他忍不住轻声问道。
“没有,没有,”怀真忙指了指食案上的盘子,“刚才尝了根葱丝,辣的眼泪出来了。”说罢张开嘴巴,就着他的手吃完了一只色香味俱全的肉饼。
正有些口渴时,谢素商送来了撒着胡荽碎的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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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新帝回朝,谢家满门俱都胆战心惊,日日等着朝廷清算,从上到下全做好了被流放或砍头的心理准备,所有人都在后悔为何当年没对三郎好点,否则以他今日的地位,必能保家族无虞。
谢瓒兄弟也想过去求怀真,可是燕王派人刺杀怀真之事天下皆知,而他们都曾效忠于燕王,若出现在怀真面前,那不是提醒她回忆新仇旧恨吗?
被判斩刑后,整个谢家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中,可是在行刑前几天,廷尉却突然下了文书,通知他们脑袋保住了……
直到抄家那日怀真的仪仗停在门外,谢瓒兄弟才明白终究还是沾了谢珺的光。
于是他们临行前都暗中叮嘱儿子们,想要重振谢家,就一定要好好跟着三叔,既然他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那必定会念在同出一宗的份上照应谢家血脉。
三人俱都记在了心里,于是当怀真问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说要跟着谢珺。
可他们无论面上多平静,心里更多的却是忐忑,因为他们和这位叔父并不太熟。谢珺十四岁便离家从军,即便是最年长的青阳,当年也才五岁。
而谢珺的居处又在府中最偏僻的地方,几乎与世隔绝,所以纵使他后来回家了,也甚少碰面。
在他们印象中,叔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性情冷淡,沉默寡言,因此从一见面就都有些发怵。结果谁也没想到,第一次与他接触,竟是被他手把手地教如何分汤切肉。
这种经历对彼此来说都是新奇而陌生的,竟不知不觉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让他们觉得不苟言笑的叔父其实挺亲切的。
而且他看上去虽然古板严肃,可居然会旁若无人地喂长公主吃东西,他们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见,便都觉得无比稀奇。
慢慢地也都忘了规矩,便直接捞起骨头啃了,先前长公主出去时,叔父说她的御厨都是宫里出来的,做菜很好吃,他们只当他是为了缓解尴尬,所以没话找话。
直到此刻亲口尝到了才发现他说的是真的,即便只是普通的清炖羊肉,竟也好吃到令人食指大动。
怀真吃饱喝足,正欲起身去洗漱,转头却看到谢珺在吮手指,顿时忍俊不禁。再看一眼围拢在玉鼎前大快朵颐的三个少年,面上笑意愈深,心底阴霾早就无影无踪了。
谢珺见她作势要走,便也跟着起身了。
等到谢家侄子们缓下来时,才发现正座上早就空了,忙唤人询问。
刘嬷嬷走进来,掩口轻笑道:“殿下和将军回去歇着了,嘱咐三位郎君自便。”
谢槐序以袖掩面,叹道:“你俩怎么光顾着吃,都不留意一下动静?这下完了,我们在叔父心目中的印象一定糟透了。”
刘嬷嬷连忙安慰道:“郎君多虑了,将军表面严肃,可实际和殿下一样,平时挺随和,等以后处的久了,你们就知道了。”
“嬷嬷此话当真?”谢青阳惊喜道。
“当然,”刘嬷嬷忙招呼几人起身,“不早了,你们也快点回去歇息吧,明儿就不用请早安……”
“那不行,”谢青阳反驳道:“子侄就得有子侄的样子,我们如今父母不在身边,以后全仰仗叔父了,别的不说,晨昏定省还是能做到的。”
刘嬷嬷拗不过,只得由着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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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怀真和谢珺洗漱更衣毕,正要去用早膳,刚一出门就见玉树盈阶芝兰满庭,那三个少年早就梳洗停当,站在外面恭候了。
不愧是谢家子弟,无论气质、仪态还是相貌都一个塞一个好,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很赏心悦目了。
“侄儿给殿下和叔父请安。”三人齐齐作揖道。
“你们几时来的?怎么不进去坐?”怀真纳闷道。
“侄儿怕打扰殿下和叔父休息,故而没有让人通报,实在是唐突,请殿下恕罪。”谢青阳神色恭谨道。
怀真挑了挑眉,望着他少年老成的样子,心想着昨晚吃肉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拘谨,遂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要再一口一个殿下了,往后叫叔母就行了。”
三个少年不由受宠若惊,忙连声谢恩。
怀真随便用了些早饭,宫车便已到了大门外,听到她要走,谢青阳等人便都放下银箸,想要起身相送,却被谢珺一口回绝,勒令他们好好吃饭。
“晚上回来吗?”
“不好说,你也是成过婚的人,知道头三天新人不便露面。所以很多事情就得我拿主意,若是太晚的话我就歇在宫里了。”
“行,若是回不来,不管多晚都让人给我捎句话,我好放心。”
“我在宫里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玄鹤一直在暗中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