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终于反应过来了,主机那边不让透露,看你一路迷迷瞪瞪走过来,真是憋死我了。”
“怎么了,我的剧情有变动了吗。”
“没有。你绑定的剧情所产生的任务是不会变化的,除非像上次那样撞任务了。你只要把关键剧情完成,好好完成任务,剩下的,你随意发挥。”
“什么意思,能详细点吗。”
“你不用管那么多,主机如此安排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习惯叫它命运。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你遇上的每一件事,都是主机给你的暗示。你不是最特殊的那个,但只要你是你,你是明山柳,那你就是最特殊的那个,你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明山柳。我有猜过主机给我这么麻烦的背景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有一个违背规则的人等主机希望借你之手除掉,又或者……”
系统74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明山柳听得越来越模糊,不禁有些着急,她着急追问系统74脑海中的话语过于强烈,甚至说出了声。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床边的叶风清站起来,附身紧紧握住了明山柳的肩膀,“我心悦你。”
“啊?”
所以说,系统74又是卡在关键时候跟她瞎掰扯吗。
它是不是故意的。
它绝对是故意的。
叶风清的眼睛澄澈得像一湾湖水,直勾勾赤裸裸地看着她。突然的对视,明山柳只觉得此人目光凛冽,如同这双眼睛的主人般不近人情。而越是细看,她越发觉,此人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丝炽热,藏得小心翼翼,好像怕泯灭般迟迟不肯展现光芒。那丝丝的炽热,如同冬日炉底刚刚燃起的火苗,一颗小小的雪球就能熄灭,又如同秋天草木干柴间的火星,点点光芒却有毁天灭地之势。他扣着明山柳肩膀,手心浸上一层薄汗,胳膊尚有微颤,他咬着牙,等待明山柳答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上煎熬。
这把明山柳整不会了。
叶风清本就长得跟桶冷水似的,一下子有点温度了,还真是有些烫手。
她有些不知所措,呆了半晌拉着脸皮扯出一个笑来,“师尊……你说什么?”
叶风清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精气,松开了手,无力瘫在床边椅子上,“没什么,只是在想如何帮你清除那些邪灵。”
“嗯,师尊有对策了吗。”
“还没有,天亮还早,你再休息会,我把你这里的书籍都看一遍,应该会有些方法。”
正愁着那堆书看不完,明山柳点点头,乖巧躺下,把被子扯过头顶,蜷缩在被窝里,不回话了。
叶风清也起身,帮明山柳掖了掖被角,轻轻把椅子搬到书桌旁,伸手加亮了桌子上的灵灯,一页一页翻着破旧的书籍。
外面正月的寒风停止了吹奏,房间内只剩叶风清手中纸页轻微的摩擦声。
明山柳闷在被子里,不知是不是被子厚重,她脸颊热得发烫,呼吸都沉了许多。
从光明派新嫖来的棉花,再怎么压箱底也是今年刚收上来的,怎么如此沉,压得她的腿都在发麻。蚕丝的里衣衣襟也有些粗糙,左扯右拽,不是勒到脖子就是挤到前面的肉。
明山柳像一只蛆,在床上钻来钻去,晃得床吱呀乱响,都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又挣扎了好一会,她的肚子终于给了点指示。
她想上厕所。
得到自己小腹光荣指示的明山柳“蹭”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两三步跨到房门口,头都不转一下,“嘭”一声踹开门,甩下一句,“我上个茅房!”,便转向小路,消失了踪影。
大敞开的门放任冷气袭进房间,寒风卷起书页,桌案上堆积的书本也随之摔落几本,叶风清捡起书本,望着吊挂在墙上那轻微摇晃的门板,轻轻叹了口气。
回来路上,天有微亮之势,路灯渐渐黯淡下去。明山柳走在石头岔道上,她不想回去面对叶风清,便故意放慢了脚步。
叶风清那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觉得不对劲。但她好像以前衣食住行都和叶风清在一起,两人甚至都住在一个屋,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怎么到现在,哪都觉得不得劲呢。
出来得急,明山柳没带外衣。寒气渗入她的薄衣,贴在她的肌肤上,慢慢钻入她的皮肉,深入她的骨髓……
“阿嚏!”
“你在这里。”叶风清不知何时到了院里,款款落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外衣,张开胳膊就披到了明山柳的肩膀上。
“叶风清你你你……”
“下次不要这么急了。”
“啊好。”
“回去吧。”
“嗯啊好。”
明山柳被叶风清搂着向房内走去,两人相隔不过两肩距离,彼此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呼出的白色热气在他们面前交织在一起,消失在空气中,再也不分开。
明明是非常熟悉的姿势,如今却变得暧昧不堪。
果然,人得到的多了就会变得贪得无厌。
但是,叶风清这也太突然了!
他怎么就突然告白了!
他连朵花都没带!
被拒了还这么温柔,他不应该甩脸子走吗!
不不不,不能刻板印象。
但是真的太突然了!
氛围都没到,她怎么会答应!
她是不是该教教他。
不不不,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些。
……
要不……叫师姐教教他?
……
明山柳一路头脑风暴,终于被叶风清放在了床上。
“要是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书吧。”
“啊啊好。”明山柳又从床上起来,拢了拢外衣,迷迷糊糊跟着叶风清到了桌子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灯光下的叶风清,似乎格外清冷。光线打在他的皮肤上,白衣整齐,他坐在那里,自己就能闪闪发光。
他还是她印象里的样子。
一丝不苟,仿佛与这个世界无关。
叶风清被明山柳看得不自在,耳缘渐渐泛红。
“怎么了。”
“啊没事,很久没见到师尊工作了。”明山柳随便打开一本书,挡在脸上,只露俩眼睛。她像往常在秋风山上一样,两眼一眯,露出色色的表情。
“调皮。”叶风清把手中书从中间弯折,抬手轻轻敲了一下明山柳的脑袋。他也像往常一样,以不可察觉的幅度微微笑着。而在回手时,他低眸却见到了明山柳的一身红衣。
衣服已经不在复白。
他面前的这位,已经不再是他的徒弟了。
但,似乎,更好。
叶风清笑的幅度,变深了。
明山柳被这一下敲出了一个激灵。平日如此正常的调皮捣蛋,怎么到现在就差这桌子上P一个粉红泡泡特效了。
她看着叶风清,心脏像是被加了起跳器般,好像要冲破胸膛,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起了各种她和叶风清的师徒“正经”日常,自动配上各种宣誓爱情的民间情歌,手中的书上的字一个个都不肯入她的脑袋,从她的眼前一遍遍飘过。
她卡在一页久久不换,就见到一只白润的手慢慢伸到了她的面前,那微微透红的关节微微活动,敲了两下桌面。
明山柳余光扫着那只手,一动都不敢动。
“我发现了一个方法,你来看看。”说着,叶风清把一本书推到了明山柳面前。
“哦,书啊。”明山柳一把抢过书,眼不偏离一分。扫到那只手缩了回去,她身子才放松下来,背上一阵凉嗖嗖。
一只手罢了,竟能让她起了一层汗。
天道好轮回,出汗的,终究是轮到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立flag:12月我一定好好做人!(发出咕咕的声音,并被炖了)
第50章 反思
叶风清被吊这几天并不老实。
那看管的孩子似乎从不在意自己为何经常犯困,每次被叶风清叫醒还有些意犹未尽。叶风清对此十分满意。
魔修地界有两个湖,一个供人们日常饮水,另一个是一个死湖。近些日子,明山柳正在想办法改善水质养鱼。
叶风清闲来无聊,等明山柳等人撒下鱼苗走后,便折了根树枝,在湖边钓起了鱼。
说来可笑,叶风清知道这是死湖,知道里面有的只是小小鱼苗,却坐在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整整一个下午。
天色愈发昏暗,气温下降,湖面上渐渐升起薄雾,向周围树林弥漫而去。
叶风清一下午毫无成果,想着晚膳将近,那孩子该醒了,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他抬头,穿过朦胧的湖面望向幽深的树林,模糊之中将几个矮树看成了人影。
或是高挑或是矮小,或是婀娜或是青涩。叶风清知晓树林中毫无声息,便大胆走进树林,靠近那些稀疏的人影。
脚下碎枝断裂响动清脆,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叶风清捡起几支树枝,握在手上,催动灵气,树枝很快就变得干燥。他将树枝插在了一旁的断枝上,看着雾水很快浸润干燥的树枝。树枝重量加重,从断枝上掉了下来。
叶风清又把树枝捡起,放在手里掂了掂,又催干,插在断木上。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只是想做。
垂钓身旁,似乎尚有一人席位。
雾中行走,似乎缺少并肩之人。
林中树枝,似乎失去了托付。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明山柳的呢。
或许是昔日钓鱼的密切陪伴,或许是曾经在魔兽面前的奋力一搏,或许是在虚假长老面前的配合演戏,又或许是堂下读书密语,又或许是席间酒肉耳语,又或许是众目睽睽下,你我间决裂与相惜。
原本他只想做个辅佐神女成长的师尊。前世,在那扇魔门前,神女力挽狂澜。那时的他,已是精疲力尽,只能在底下痴痴的望着,目睹神威。
再次醒来,他遇见了还未披上红衣的她。
他便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天命给他安排在红莲门的劫。
几百年过去了,叶风清早没有那么多的无私可以分给天下人。什么悲悯众人,早在他二十岁被山民推上祭祀台时,他就知道,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无私。那群山民活着,那他的命献祭,是为了他们自己。那他活着,为何就不能也是为了自己。
他的师父告诉他,若他的心胸容不下他人,那他将永无飞升之日。
几百年来,叶风清算准了他的飞升大劫将在红莲门出现,便一个人呆在秋风山上等着劫难的到来。他本一个人过得悠闲自在,突然有一天于睦月杀上门来,跟他聊外界那群无聊人们的无聊事情。于睦月有着雄心壮志却无人赏识,好不容易找到个懂他的人,话便止不住。
叶风清也觉得这山上难得的热闹,没有对于睦月多加阻拦。
然而,短短百年后,曾经跟他畅谈天下的人,不见了。
叶风清再也受不了秋风山的寂静,便开始收徒弟。
叶风清收过的孩子不止许云月萧立阳两人,但真正活下来熬到拜师的只有他们二人。
叶风清本不会照顾人,独身惯了经常忘记自己还有个孩子要管,有时候在战乱里走散了便失去音讯再也找不到。许萧二人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才跟上了叶风清的脚步。
世人皆知,博蕴仙尊叶风清,孤傲清冷,公正理性,却不曾想过,这绝对的无感下,是绝对的冷漠。
他根本不在意除了他的任何人。
明山柳也不是个例外。
他本以为他可以装出假仁义,骗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骗自己培养神女是为了拯救无辜者,骗自己与别人的格格不入只是因为等级不同。若不是梦魇初醒后明山柳留下金镯独行,许云月为此痛骂他一场,或许他真的意识不到这一点。
半魔血统,天煞孤星,日后会成长为魔修大能,属于她的那种独一无二的压迫感。叶风清第一眼就知道,明山柳就是他的飞升劫难。此次重来,是他劫难的一种。
他庇护明山柳,他拥护明山柳,他惯着明山柳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等明山柳能够达到劫难的级别,他好借此飞升。
什么神女啊,到最后,都是魔女。正道和魔修,哪能同路呢。
他原本就讨厌魔修,讨厌正道,讨厌世间所有庸庸无为还妄自菲薄的人。
他唯独没讨厌过自己,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是什么,他是虚假的正道,他是一心为己的师尊,他从不是个好人,带着清冷的挡箭牌浑浑噩噩行走在凡尘间。
他这么居高自傲的人,怎会承认呢。
直到,他的劫难,走了。
明山柳走后,叶风清坐在山门前拿着那只金镯,痴痴等了三日。他敲着自己的金镯,敲到指尖发黑,而曾经镯子连接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许云月骂他纯纯的作,说他,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心思,怎么从头到尾,只有他自己会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叶风清确实不知道他的心思,他一直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劫难的过程。可胸口那清楚的闷顿,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他的劫,确确实实的来了。那尘封百年的心,被牵动了。不是为了他的劫,而是真真切切的为了那个人。
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明山柳有的心思。许云月也说不上来,但,现在也不晚。
叶风清此行来找明山柳,就是想来表达他的心思,可一见到明山柳后,就怂了许多,用了许多许云月安歌行教的方法。再后来,他被明山柳吊在回头崖上,想了很多措辞,走神的功夫,便感受到崖底的异动,前去查看,果然发现了明山柳。
这家伙的冲劲总是拦不住。
他怀里抱着明山柳飞往她的寝室,嘴角的笑意总是压不下去。
可明山柳醒来后,质疑自己,为何不去悲悯苍生。
他想要的是苍生吗,他从前是为了自己,那他现在是为了什么。
……
“师尊?师尊?这个方法,你有把握吗。”明山柳发现叶风清不回应自己,伸手在叶风清脸前摆了摆。
叶风清一下回过身,猛的抓住了眼前的手,在听到明山柳的一声“嘶”的吸气,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