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霜说话也算谨慎,但昭阳公主人不老,已成精。
此时暧昧地笑了笑,或许红霜并没留意,昭阳公主一个眼风,就已经有宫女出门去打听来龙去脉了。
一个公主,一个婢女,自然是说不上来话,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红霜把苍葭交代给她的话交代完就告辞了,昭阳公主亦未留她。
***
夜,雍王府。
雍王回府时,他的脸色深沉而暗淡。苍葭的侍女红霜跟人打听到,雍王是从宫里回来的。在红霜心里,今天上午的事并未过去,她自幼服饰雍王妃,自然会因此担心娘娘此时的处境。
不管在哪朝哪代,顶撞婆母都是不小的罪名。
雍王不是个没有理智的人,苍葭深知。没有理智的人登不上王座,也走不长远。所以雍王并没有立刻对苍葭发脾气。
但他败坏的脸色就像是悬在人头上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坠下来似的。
苍葭看着他,不禁想,若是从前的雍王妃看到夫君这副模样,究竟是会惶恐,还是会心疼。
但这都不是她。
她这个人,最不屑是负心人。
先发制人是一个好习惯,还没有等丈夫开口,苍葭先大张旗鼓的叫了宫女过来服饰丈夫更衣。到底是结发夫妻,雍王不会在下人面前不给自己妻子体面,自然就默许了。
苍葭一面看着婢女们替雍王更衣,一面对他说:
“今日早上我瞧着怜氏身子不好,替她请了个大夫。”
雍王唔了一声,并没有说话。直到衣裳换完,又吃过宵夜,婢女们都被苍葭遣散,耐心十足的雍王才沉声问道:
“你今日怎可在母后面前失仪?”
苍葭佯作惊讶,问:
“这话是打哪儿来?”
妻子一向是温柔的,驯服的。
雍王像是早就习惯了妻子这样的性情一般,如今见她如此,竟有一些难以适应。
既难适应,邪火就起。
虽仍然压低了声音,但他态度就远不如之前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只需与我说是或不是?”
苍葭淡淡一笑。
“我只是在母亲面前哭了哭,我与母亲是亲婆媳,难不成,我做媳妇的受了委屈,在母亲面前哭一哭的资格也没有了么?”
雍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虽是皇后次子,但因占了个嫡字,自幼也是被精心教养的。
他此时也觉得妻子有些反常,于是默认她是真受了委屈,思索良久,终淡淡道:
“那你也不应当在宫中哭泣,宫中多少张嘴,如今宫中已是流言纷纷。”
这自然正中苍葭下怀,但她自然不能露出得意的样子,于是只呈现出担忧的面孔,问丈夫:
“母后一向御下甚严,我不过在母后面前哭一哭,怎会有闲话传出。”
这个妇人,怎的突然这样愚钝?
雍王越发不耐烦。
从前竟不知道妻子在宫务上是这样的不灵透!不明敏!
看着丈夫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忧色,苍葭不过别开脸一笑。
只是如今她的笑容,却不能在令牡丹都失去光辉了。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评语已经再不属于她了。
苍葭静默,并不说话。沉默有沉默的力量,既然在一个怎么解释都是错的时机,那不如就不要再解释了。
何况,她本来就是有意为之。
“您不问问我为何在母后面前哭泣吗?”
眼前这个男人,考虑自己的母亲,考虑自己的前程,却似乎唯独不曾关心,自己的妻子缘何在中宫面前泣不成声。
世上总多负心人。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