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嫌弃十歌的女娃儿又开口了,说罢便拉着余秀才向灶堂走。
余秀才甩开女娃儿的手,大手一甩,折扇‘啪’一声张开。只见他踏了两步,虚摇两下折扇,眯眼昂起头,深深吸了两口气,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
开口依旧语调平平:“嗯,确是香气芬馥,若能得一壶美酒相佐,当是人间极致享受。”
看他这模样,林香婶恶狠狠的瞪过去。偏偏余秀才当没看见似的,继续摇头晃脑。
什么样的才子十歌没见过?眼前这位穷酸秀才还真入不了她的眼。不过她还是笑着招呼:“这位是余叔吧?今日难得来做客,是我们怠慢了,来,您先喝碗茶。”
说着,十歌已经盛来一碗茶水,笑眯眯递给余秀才。因着个子小,举着茶碗显得有些吃力。偏余秀才又惯爱摆谱,高昂着头垂眸盯着茶碗看了好一会。
碗口荡着白气,带出芬芳茶香。本欲挑刺儿的余秀才最终一句话未说,接过茶碗轻啄一口。
入口的茶水清香沁甜,好滋味让得余秀才睁圆了眼睛。他吧唧吧唧嘴巴,感受口中芬芳。忽而举起茶碗,大口喝起来。
“悠悠茶香,味如甘霖,好茶,好茶!”余秀才高举茶碗,频频称赞。未了将碗递给十歌:“可否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自是没问题。只不过您也知道,我们今日修缮房子,脏乱不堪,恐脏了叔的衣裳。不若叔喝了茶先回去,待我们修缮好了再来做客,我们定好生款待。”
十歌一口一个‘做客’,赶人意图明显。可惜她低估了余秀才的厚脸皮,这会儿人家自添了碗茶,闲然自得的坐下品茗,很是大方的安抚:“无妨。我知你们今日忙碌,恐无法顾及全面,故而特地前来搭把手。”
话虽这么说,他人却像钉在石凳上,丝毫没有起身劳作的意思。
十歌心道:好个不要脸的。
她家的便宜岂是谁人都可以占的?
第5章 午膳 有其母必有其女
十歌开心的拍了一下小手:“有叔帮衬自是再好不过。”像是想到什么,又懊恼的皱起眉头。将院子环顾一圈,不大的院子堆满了几百个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还有几口大缸。看着如此境况,不由懊恼道:“昨日添置太多家什,如今我们的家当满打满算仅剩一两银子,同几位叔说好工钱一人三钱,如此便仅余一钱银子。”
余秀才随十歌的目光将院子打量一番,瞬间跳脚,站起身来指责丑丫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你们当真是败家!六两银子被你们败得仅剩一百文?!不行,一百文太少了一些!”
今日他料定了要赚回三钱银子,甚至将银子的用处都想好了,如今告知仅剩一钱,他哪儿肯答应!
十歌暗自冷笑,这人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不过面上依然带笑,很快便给出一个建议:“不若这样,我把几位叔的工钱减一减。横竖多个帮手,他们也能少忙一些。”
一句话立马安抚了余秀才,见他大大松了口气,又一下甩开折扇,虚扇了两下,继而坐回石凳上,继续品名。不紧不慢的道了一句:“若能如此,自是最好。”
见他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十歌也不脑,昂头看了看自家屋顶,不多久便指向一处地方:“既如此,我觉得还是明确分工要好一些,如此才不会有失偏博。余叔,您就换那边的屋瓦吧。”
余秀才随她指的方向看去,立刻皱起眉头:“不行,我爬不得高。”
“这样啊……”十歌垂下头略作思考,不一会便有了新主意:“那余叔你和泥巴吧!屋子好些地方需修缮呢。”
“和泥巴?!”余秀才皱起眉头,立刻摇头:“不行,太脏!”
“那木工可会?今日还需新做几扇木门。”
余秀才摇头:“孤掌难鸣,难乎其难。”
“若是如此,这儿可是没有余叔力所能及之事。”十歌摇头叹息:“倒是我的错,忘了余叔是为文人,日后要有大出息的,怎能让您做这等粗活。余叔还是快些回去为好,千万不要脏了叔的衣裳。”
这下总不能再死赖着不走吧?活计可是他自个儿拒完了!
跟这种厚脸书生打交道,最好便是让他清楚自己的斤两。
果不其然,余秀才垮下脸,看着眼前一副苦恼又歉疚模样的丑丫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偏这会儿他的‘好’嫂子也出来为外人帮腔:“是啊四弟,你还是快些回去读书,这种脏活累活哪是你能干得的!”
如此结果,最高兴的莫过于林香婶,她那张一大早便沉黑的脸,这会儿终于有了些许好转。
不错,她今日是带了一肚子气过来。
昨日婆母知晓尹家修缮房子一事,将她男人好一通指责,怪他有这好事不想想自家几个兄弟,竟把便宜往外推,婆母气得捶胸顿足,连带着把她也好一番挤兑。
婆母迄今为止仍对她接济这俩兄妹一事耿耿于怀,认为自家吃了大亏。这不,非让老四和家里几个小的一道儿过来,哪怕蹭一顿饭也是好的。
“哼!别当我不知,你就见不得我好!你且等着,我让娘收拾你!”
对于这个嫂子,余秀才一贯没有好脸色。当初大哥为了娶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害得他那一年上不得学塾!他方才见井边有一只宰好的野兔,定是大哥给与的接济!
大哥真是好生糊涂,娶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一颗心偏向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