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渊?他?他连刀都不会拿,还哪里打动我?!”潘春嗤笑一声,心中却忍不住想起梅子渊笨拙地挥着扑风,为了漕船在烛光下奋笔疾书的背影和追在马车后拼命奔跑的样子。
还有替秋娘写的那封信,说要自己娶他时无赖又认真的眼神。
这个人不会武,毛病多,潘春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跟这种人搞在一起,可一说起梅子渊,她又觉得这人挺好的。
甚至连眼尾褶皱翘起的弧度都刚刚好。
不对,潘春忽然拍了自己一巴掌。
“你别瞎说!”她一脸拒绝道:“我什么时候说看上梅子渊了!”
“子渊都打算跟你成亲了!子渊可是状元,聪明的很。你要是不喜欢他,他才不会那么积极。”尹冬冬冲她摆了摆手,“我懂,就跟大厨做饭一样,菜端上桌的时候,总是说做的不好,大家凑合吃。欲扬先抑嘛!”
潘春懒得跟尹冬冬掰扯,“我跟他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若不是因为互换身体,她这辈子也不会跟梅子渊有交集,“我俩只能算特例,不能算经验。”
客栈小二忽然敲了门,端了一瓶梨膏上来,“客官,这是本店特色,正月里每个房间赠一瓶,您尝尝。”
尹冬冬立刻拿出杯子,舀了一勺兑了水,“你这店家着实有心啊,潘帮主,我先替你尝尝!”
直到潘春的屋子熄了灯,白浪才从对面屋顶一跃而下,走出客栈打算找个宵夜摊子吃碗面。
正月还没过,街上不少铺面还贴着窗花挂着彩灯,白浪闲逛着,突然停下脚步。
君子剑凌空出鞘,剑身向后,剑鞘向前,一东一西飞了出去,两声闷哼后,白浪先踩着尸体捡了剑鞘,又折回来拔剑身。
却见在倒地的黑衣刺客,剑尖直指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祖孙二人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即便见到刺客倒地,也惊恐不止。
白浪有些诧异,他抽出剑,踢翻那具尸体仔细扫了几眼,官靴革带,皂色锦缎中衣,虽然把刀换成剑,依然能认出是天武卫。
他定定地看了那位还在颤栗的妇人,冷冷问了句:“杀你的?”
妇人刚张了嘴还来不及说话,一支暗箭从白浪耳后射过,剑光一闪,长箭射进墙缝。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这位侠士,天武卫办案,我劝你莫要出手。”
白浪回头,见到一位提着长刀的黑衣男子,消瘦的脸颊,细长上挑的眉眼,阴鸷的气息从握刀的指缝间挥散出来。
白浪垂眼片刻,蓦地将剑收入鞘中,飞身离去。
天武卫他不愿招惹,天下枉死的人又不止这妇人一个,何况自己又不认识她。白浪飞上屋檐打算离开,不料提刀的男人忽然冷笑一声:
“别以为孩子在你手里,我就不敢杀你。从你知道你儿子还活着的时候,你的寿数就已经尽了。聪明的,就乖乖把孩子交出来,不然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妇人紧紧抱着孩子,许是用力太大,原本睡熟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
黑衣人以为妇人要对孩子下手,害怕起来,“住手!别耍花样啊!我告诉你,要是孩子少一根汗毛,我、我、我将你碎尸万段!”
白浪抱着双臂站在屋檐后冷冷看着,在他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妇女只是紧紧抱着孩子,并未有其他动作。
“梁罗!你也太看不起哀家,哀家即便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对自己的皇孙下手。”
白浪蓦地睁大双眼,不曾想这人竟是失踪的太后。
新任的天武卫总指挥使梁罗急得一头汗,自从先太子跟鞑靼人出现在皇宫,明德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极其暴躁易怒,这次找回小皇子的任务要是完不成,不仅要自己掉脑袋,全家人也要跟着陪葬。
“陈太后,既然你心里都清楚,不如高风亮节,将孩子给我,我只要能交差,绝不为难你。”
梁罗抹去额角的冷汗,继续道:“你想想,现在京城到处都是要杀你的天武卫,即便是我不杀你,你抱着个孩子也不可能躲多久。不如这样,我送你们出京城,到了城外,你把孩子给我,我保证放你离开。今后你只要不回京城,时间一长,陛下自然不会再计较。”
陈太后却一声冷笑,“梁罗,王承基怎么选了你这么个蠢材当天武卫的总指挥使?你这话骗他还行,骗哀家就趁早收回!”
她轻轻摇着怀里的孩子,重新哄他入睡,“自古成王败寇,哀家没什么话可说。衡儿背弃大晟,犯下如此大错,做母亲的难辞其咎。哀家只是没想到,王承基会如此阴毒!我养他二十年,不思哀家的养育之恩倒罢,还要致哀家于死地?!甚至连哀家死了都要好好利用一番,别以为哀家不知道,现在死了,那就是鞑靼人杀的。到时他再哭上一哭,借机讨伐哈苏图,再以报仇之名杀了衡儿,既除去对手,又赚一个仁孝的好名声,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梁罗咽了口唾沫,明德帝的打算被陈太后全部猜中,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话,“反、反正你今日必死无疑!把孩子给我,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陈太后没有说话,待怀里的孩子睡熟,昂起头对梁罗道:“你们这些人的脏手不配送哀家上路。”
她径直走到梁罗面前,把孩子送到他怀里,“千错万错,孩子无辜,你将皇孙安全送回去,告诉王承基,我从来没打过他儿子的主意。”
陈太后说罢拿走梁罗手上的刀,架在自己脖颈上。但刚闭上眼,脸上却被人泼了一碗热水似的,一阵粘腻。
她重新睁开眼,只见梁罗的脖子先被人划开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