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距离第二天早上6整还相差6个半小时。换成是平常任何一个晚上,这短短的6个半小时对一个成年来说,其实睡眠时间很短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现在,这短短的6个半小时里,对傅砚信跟齐珍珍两个人来说就像是七年那样漫长。
他们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想的怎么会被医院抱错,而且还是亲戚的医院。
在这之前,他们想的最多的就是这种离奇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到这件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时,傅砚信跟齐珍珍两个人两个人完全懵了,惊呆了,满脑子里想的就是他们亲生的儿子现在在哪里?
最后,傅砚信跟齐珍珍从床上坐了起来,彼此间看了对方一眼,想要说一些什么,可最终仍旧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两个人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
傅砚信还紧张地去外面走廊里走了一会儿,回到卧室里仍旧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睛等到了第二天早上6点。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傅砚信夫妻第一时间想要跟各自的父母告诉这件事情,可是他们知道消息后已经晚上11点半了,双方的父母这个点肯定都睡着了。
傅老先生夫妻每天都是6点左右准时起床,所以傅砚信跟齐珍珍两个人等到傅老先生两口子起床后,就迫不及待地等在了餐厅内。
佣人习惯傅老先生夫妻早起,已经在餐桌上给他们准备好了早点。有傅老太太爱吃小笼包,馄饨,以及傅老先生爱吃的泡饭,油条,以及烧杯大肉包,占了半桌子的位置。
傅砚信跟齐珍珍看了一眼,都发现没有胃口,他们等在餐桌前,等着父母来吃早饭。
傅老先生夫妻两人起床后就去餐厅吃早餐,一般这张圆形的长桌吃饭的时候总是他们老两口,很少碰到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吃早饭的情景。
今天难得碰到小儿子夫妻俩人一早就等在了餐桌前,以为他们是想要一起吃饭,傅老太太赶紧招呼他们夫妻:“愣着干嘛,快坐下来一起吃早饭。”
傅砚信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爸妈,你们先吃,我们不饿。”
再怎么说,还是先让他们吃一口热乎乎的早饭,不然等他说出接下来惊人的消息后,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傅老太太敏锐地察觉到小儿子夫妻心事重重,脸色还非常地不好,就关心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你们还是说吧,省得吊胃口。”
傅砚信干脆和盘托出:“爸妈,瑾岁在医院里的时候被人抱错了。”
正在吃包子的傅老先生一听,惊讶地掉了筷子,包子从桌子边缘滚了一圈后再滚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傅老太太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心痛难忍。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当务之急就是要把真孙子跟换回来。同时她性子急,做事风风火火,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着傅砚信:“唉呀,这种事情你就应该什么时候知道什么告诉我们,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医院里查,到底谁把我孙子给抱错了?”
傅砚信握紧了傅老太太的手:“妈,我和珍珍就想知会你们一声。现在我们立刻马上要去医院查明这件事情的起源。”
傅老太太连早饭都不愿意吃了,拉着傅砚信的手不肯放,坚持:“我跟你们一起去。”
紧接着傅老先生也态度坚决地站了起来:“还有我,我现在马上给你大伯父打电话告诉他一声,让他召集新生儿科的所有医生跟护士,我们一定要彻查这件事情,看看瑾岁到底是被哪个家长给抱走了?砚信,珍珍,你们放心吧,孩子我们一定能找回来。”
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抱着傅瑾岁的保姆一脸着急地下楼,看到正要出门的傅砚信他们,立刻高喊:“傅先生,傅先生,你们等等……”
傅砚信他们只好停下了脚步。
保姆赶紧把怀里的傅瑾岁递到傅砚信面前,急的额头冒汗:“傅先生,早上我给瑾岁喂奶的时候,发现他脸色青紫,呼吸有些困难,看起来像是发作了心脏病,你们要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当时她真的要被吓死了,难怪这家人开出了比平常家庭高出一倍的工资聘请保姆。这种活要是干不好,会被孩子爸妈埋怨死的。
傅砚信接过傅瑾岁,看到孩子的小脸上青紫一片,立刻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了。即使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点都不愿意让这个孩子发生一些什么意外,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来,到时候把他交给他的亲生父母。
旁边的齐珍珍想也没想地赶紧打了120的救护电话。
虽然检测显示这个孩子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但她仍旧对这个患病的孩子充满了同情心,如果他父母知道他患了严重的心脏病,一定会像她一样痛心疾首。
不过神奇的是,当她知道这个患病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时,一下子放下了长久以来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
之前在月子中心里,傅瑾岁不是没有发作过心脏病,她每次看到小小的孩子发作心脏病,心一抽一抽地痛,恨不得替他承受。可是现在当她知道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时,竟然没有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了,取而代之地都是对这个孩子的同情以及怜悯。
傅氏私立医院
院长傅战海立刻召集了新生儿科的所有护士以及医生,把傅砚信夫妻抱错孩子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希望让所有的护士跟医生好好回忆当天发生的事情,好尽快把两个抱错的孩子给交换回来。
他早上打算开会的人,一接到傅老先生打过来的电话时,立刻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挂掉傅老先生的电话后,傅站海马上打电话给了安保经理,让他调出傅瑾岁住院这七天的监控,仔细地查阅了起来。
然后,傅站海发现有一天医院里电闸跳掉,然后整间医院停电了一个小时,再然后所有的视频都模糊不堪,根本就无法从监控中看到是哪个护士把真正的傅瑾岁交到了谁手里?
当时傅站海直觉不妙,他开了这家私立医院快20年了,口碑名声都非常地好,尤其是背靠着他大哥傅老先生,每年都能收到傅砚文捐献的一批器材。
照理说,傅砚文捐给医院的这批器材质量都非常好,监控室内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突然跳闸,突然监控室内的所有视频都黑掉,包括工作运行的电脑等等,然后等到通电恢复了以后,就发生了傅砚信孩子被抱错的事情,仿佛这些个事情就像串串那样连在一起,让人觉得巧合地很。
顾燕跟她老公程一鸣就在里面,他们一个是新生儿儿科的护士长,一个则是新生儿儿科的住院医生,低着头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某种强烈的心虚。
本身,他们做这件事情就非常地不道德。刚开始几天的时候,顾燕跟程一鸣两个人一直受到了自我道德的折磨,整夜整夜的失眠,压力大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毕竟是做了亏心事,白天工作的时候还不会想东想西,可是每次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顾燕跟程一鸣老是担心害怕对方发现了他们偷换了孩子,到时候他们的工作不仅会没有,还会面临刑事处罚。
想是这么想的,可当他们夫妻做起这种事情来,早就提前计划了,趁着电闸跳掉整间医院停电无法获取监控视频时,偷偷交换了两个孩子的手环,还修改了一些相关资料,争取把一连串的事情做得像是无意间发生的巧合。
一个月过去,医院没有出现什么因为抱错孩子来闹事的家长。
顾燕跟程一鸣一颗提在嗓子口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他们一致推断对方没有发现抱错孩子的事情,然后他们夫妻俩都各自安慰自己,说是人家父母不会那么无聊地去怀疑孩子的真假。
顾燕原本一直受到了强烈的自责,可是后来她不断的自我安慰,最终想开了。
因为亲妹妹家境实在普通又贫困,如果要养育一个病儿的话,肯定要把他们家底掏空了。掏空他们家底也就算了,妹妹肯定会找他们夫妻借钱。顾燕觉得到时候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她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把家里的钱借给妹妹一点。
万一到头来是一场空的话,钱没有了,孩子也没有了,到时候对妹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而且患病的外甥在傅家,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说不定能聚集傅家所有人的力量,很快就能给外甥找到一颗合适的心脏,彻底地治疗好他的心脏病,将来他就跟正常的孩子一样可以蹦蹦跳跳了。
傅站海再次强调:“xxx年xxx日你们当中的人还有没有印象,把一个叫傅瑾岁的孩子交到了谁手里?”
这是最快的方法。
如果实在没人想起这件事情的话,他只能把当天所有住院的产妇以及新生儿住院的人员全部资料整理出来,逐个调查。
这时,有一个圆脸的护士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她说:“院长,我能单独跟你说一些话吗?”
顾燕跟程一鸣听到后,不由得心虚了起来,暗暗祈祷着那个圆脸的护士小姐不要再院长面前乱说话。
院长办公室里,傅砚信一家人把傅瑾岁送到儿童医院治疗后就急匆匆地来到了这里。他们为患了心脏病的傅瑾岁托人找了关系,找了一个最好的心脏科医生,还垫付了一大笔医药费,留下保姆在医院照顾后就离开了京大的儿童医院。
傅站海走进后,身后跟着一名低着头的护士小姐,办公室里已经等着焦灼万分的傅砚信一家人。
齐珍珍急地抓住了护士小姐的手:“你好,我是傅瑾岁的妈妈,请问你那天把我的儿子交给了哪个家长?”
圆脸的护士小姐:“具体事情我真的记不清楚了,我当时有印象,新生儿科有四个五斤重的男孩因为炎症的关系住院,分别是顾彤的儿子顾一白,王丽的儿子赵小成,祝丹的儿子谢航冰,还有就是您的儿子傅瑾岁。当时这四个孩子出院的时候,护士长跟我一起对过他们的脚环才把他们交给各自的家长。”
“院长,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核对过脚环信息后才交给双方家长的,完全都不知道这个抱错婴儿的事件是怎么发生的?”
傅站海沉思了几秒:“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对了,你们护士长叫什么名字?”
圆脸护士点点头:“顾燕。”
过了一会儿,顾燕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傅站海问她:“那天出院的时候,你跟另外一名护士核对好信息好以后再交给家长吗?”
顾燕看到了傅砚信一家人,立刻心虚地不敢和他们直视,她的目光有些躲闪,看着墙壁上的时钟回答:“对,我们核对好信息以后才交给家长的。”
傅站海:“那这种抱错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你们这些工作人员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顾燕:“也许是医生检查的时候,两个孩子的手环脱落,等到护士再捡起来的时候,给换错了?”
问完后,顾燕走后,傅站海就朝着傅砚信他们安慰:“砚信,珍珍,还有大哥大嫂,看样子这件事情应该是护士做事不仔细导致的抱错,我要向你们说一声道歉了。不过,你们放心,那四对父母以及孩子的信息,我很快会让人调出来,到时候我们医院主动上门去给他们做一份亲子鉴定。唉,砚信,就是伯父恳求你们千万不要报警,一切都交给我们医院处理。”
一旦报警处理,到时候就会被媒体报道出来,那他们医院的名声算是彻底地毁了,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产妇愿意来他们医院生孩子。
这点方面傅站海非常地清楚,所以当他接到傅老先生电话时,第一时间就是认错恳求他们不要报警处理。
所幸的是,傅老先生看在兄弟面孔上,和小儿子商量了一番后,决定先不报警处理,而是让傅站海把这件抱错孩子的事情搞搞清楚。
傅砚信正想回答时,不料一道低沉的声音比他提前出声:“大伯父,这件事情必须得报警处理了。”
傅瑾时抱着女儿郁梨走进了院长办公室,关上门时就听到了傅站海的请求,立刻生气地出声了。
郁梨一看傅砚信以及齐珍珍他们都在,就想起这对夫妻深更半夜地不睡觉在房间的走廊外面来回踱步。
这是她凌晨喝完奶以后发现的真相,因为耳朵格外敏锐的关系,当时外面来回踱步的声音吵得她在房间里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六爷爷跟六奶奶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换子真相?
这么一想后,郁梨睡得更加香甜了。
经过二伯父傅瑾国以及他爸有意无意地提起抱错婴儿的这件事情,六爷爷总算不再犹豫立刻去做了亲子鉴定,想必检测出来以后,现在的这个傅瑾岁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所以才焦虑地整夜睡不着觉在房间外面的走廊里踱步。
一早起来后,郁梨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就推断出六爷爷肯定一早把抱错孩子的真相给曾爷爷他们说了,然后一家人肯定急匆匆地赶去了医院。
于是她再也睡不着了,翻了身,翻到了傅瑾时的身上,小手拍了拍傅瑾时的脸。傅瑾时被郁梨吵醒了后,超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郁梨指着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咿咿呀呀”地叫连起来。
之前傅瑾岁生病住院,然后出院后接到老宅里,她当时被齐珍珍地抱着,蛮有目的地一把抓着他脚上的住院手环不肯放。
齐珍珍跟傅砚信拿她没有办法,就把手环从傅瑾岁的脚上脱下后带到了她手上。然后,当然晚上傅瑾时给她摘掉这个住院手环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她现在想要傅瑾时拿出抽屉里的手环,就是想要提醒他,这个戴在婴儿手上的住院手环一般材料特殊,用手挣脱不掉,而且洗澡也不会把上面的姓名跟母亲名字等等信息给浸没掉。
所以当时医院是怎么发生抱错事件的,两个孩子的手环都好好地戴在各自的脚上或者手上,难道是因为太松了关系,导致手环脱落吗?
傅瑾时以为她要玩,就把抽屉里的东西给她拿了出来。
郁梨运气很好地在敞开的袋子里一眼就看到傅瑾岁的住院手环,立刻抓了起来,朝着傅瑾时提醒。
可是傅瑾时看了半天,夸奖她:“宝宝真棒,都会自己拿手环了。”
郁梨一顿郁闷,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可惜的是,傅瑾时一句都听不明白她说的话。直到傅瑾时给她换衣服时,想要把傅瑾岁的住院手环放在一边时,郁梨怎么说都不肯把手环放在一边。
无奈之下,傅瑾时只好把手环给郁梨带上。
郁梨瞬间不哭不闹了。
傅瑾时去洗脸刷牙,她就乖巧地坐在推车上看手环,等到傅瑾时给她洗脸的时候,郁梨顽皮地把带着手环的小胖手伸到了脸盆里去,还甩了傅瑾时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