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面?怎么没有汤?”
“炸酱面,京城的特色面,很好吃,你尝尝。”
方英秀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一吸一嚼,咽下去后立马道:“确实好吃,你从小就会鼓弄这些吃的。”
方英秀说这话时还特别骄傲。
“京城好吃的多着呢,特别是当地的烤鸭,更是一绝,娘你如果去了,吃一顿就会爱上的。”
又开始了,林夏对方英秀实行美食诱惑。
“是吗?”方英秀专心吃着面。
“当然是了,娘你去了就知道了。”
方英秀点点头,没有正面回应林夏。
林夏也不气馁,又说了京城许多好吃的,还有点心。
她会写词,文采还是不错的,每个美食都描绘得让人流口水。
但是林夏一碗面都吃完了,方英秀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示。
绕是林夏想着细水长流,也不免有点挫败。不过也就一点点,想让她放弃,现在肯定是不可能的。
吃过饭,正是中午的时候,太阳很晒。
林夏拿着一把蒲扇,坐在方英秀旁边,扇着风,让两个人都能凉快。
刚刚才劝过方英秀,林夏现在也不说京城什么了,只说一些自己上学的趣事。
特别是课上教授讲课的一些事。
“娘,教授们特别喜欢提问我。别的人逃课没事,我是一点不敢逃课,每节课不管哪个教授,总能点到我回答问题。”
“你还想过逃课?”方英秀看着林夏,皱着眉很不赞同地看着她。
“没有没有。”林夏赶忙摆手解释:“我就是和你举个例子。”
“举例子这例子也不好。”方英秀说:“你教授提问你是看重你,你要高兴才对。”
“嗯嗯。”林夏又往方英秀身边坐了坐说:“娘,我知道。”
“夏夏。”
忽然,方英秀叫了一声林夏的名字,林夏抬头望向她:“嗯?”
“我刚刚问过大队长了,如果我要去京城,他会帮我□□明,地也不会收上去,我可以承包出去。”
林夏拿着蒲扇的手顿在那里,整个人愣愣地看着方英秀,没有想到方英秀会突然这么说。
她咽了口口水,舔舔嘴唇说:“娘,你愿意去京城了?”
“嗯。”方英秀点头。
林夏立马扑过去抱住了她,高兴得不行:“娘,我好开心!”
方英秀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也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林夏现在还不敢提迁户口的事,如果户口迁走,村里的地肯定是得上交了。
毕竟分地是按户口分的,不是村里的,你就是霸占着土地,别人也有意见。
而现在只要方英秀愿意过去,有房子在有证明,在京城生活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当然还是有户口更方便点,这个不着急。
既然方英秀已经有了这个心思,去京城的手续林夏和准备帮着方英秀一起跑。
因为她爹的原因,方英秀在这边是多受照顾的,所以在跑的时候,公社的人看着村里的证明,直接和方英秀说:“既然京城有房子,你不如直接把户口迁到京城,可以享受很多城市户口的便利。村里你的地承包出去,因为不多,每年也没几个钱,算下来还不如迁走。”
方英秀其实没有想过这个,现在迁户口还是比较困难的,需要你有正式职工的身份。
“我不是京城厂里的正式职工,也能迁户口?”
方英秀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这个,林夏知道是可以的。她是怕方英秀不愿意,所以没有提。
“可以的。你闺女不是在那里有房子,有户口,我这边给你出证明,你可以直接投靠过去。不过这还得京城那边接收,需要你们自己跑了。”
公社书记的话说得不明显,但是林夏听出来了。
既然你们都有关系买房了,那就赶紧走走关系,把户口一并迁过去。
有房子,有亲戚投靠,不难。
这是公社给了方便,如果公社和村里不放的话,方英秀迁出去也困难。
方英秀看向林夏,眼里带着纠结和询问。
林夏对着她点点头说:“娘,你愿意迁吗?”
方英秀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
林夏不催她,让她慢慢想。
公社书记也说:“你好好考虑考虑,是办户口迁出证明还是身份证明。”
方英秀和林夏先回家了,现在方英秀的脑子里是混乱的。
方英秀回家后拉着林夏问户口迁过去麻烦吗?
林夏对她摇了摇头:“对我来说不麻烦。现在娘你只需要考虑你愿不愿意迁过去。”
“迁过去之后咱们这房子是不是也不能要了?”
方英秀看着她住了几十年的房子,非常不舍。
林夏:“不是。宅基地保留,但是你分的那些地肯定没了。”
方英秀“哦”一声,也挺失落的。
“户口迁出去没地了。这不行,我得想想。”
方英秀转身一个人去她屋里了,林夏没有跟过去。现在她娘需要自己一个人的空间。
她站起来去厨房做饭。
今儿做什么呢?
没有肉了,林夏觉得今天天气挺热,菜园子里的番茄和黄瓜长得最好,摘了几个,做了个凉面。
方英秀吃着的时候也没有很专心,显然迁不迁户口让她非常为难。
主要还是地。
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地就是命根子啊。
林夏其实是无所谓的。
她也不贪图城市户口那点好处,农村的五亩地就更不需要贪图了。
如果几百亩,她还会心动下。
林夏本以为她娘会思考好几天,毕竟是放弃五亩地还有自留地这么大的事。
谁知道晚上吃过饭,方英秀拿出来一个本子,一本正经地和林夏说:“我按照公社书记说得算了一笔账。”
“啊?”林夏望着方英秀,“那娘你算出来了什么?”
“夏夏,你过来看。”方英秀扯着林夏坐过去,指着她算的账说:“我算了城市户口的好处,还有种五亩地我能得到的好处,两个进行了对比。”
林夏拿着本子仔细看了看,发现她娘算的还挺好的,过程结果清晰明了。
“你这是得出来结论了?”林夏指着最后的结果问。
“嗯!”方英秀重重点头:“就像书记说得,迁户口更划算。我迁户口。”
而且方英秀心里也清楚,这边已经没她的亲人了,她本身就是逃难过来嫁给林夏她爹的。
林夏爹的那些亲戚和她都不亲,以后回老家祭祖,也都是林春的事。走了回来的次数机会不会有很多。
地就算包出去了,人不经常回来,收益也没多少,倒不如直接迁走。
方英秀还问林夏:“你爹的坟能不能迁走?”
林夏看向自己娘说:“可以。但是我觉得林家这边的人不会同意。不过娘你可以带着爹的牌位,在京城的家里给爹单独供一个房间,一样的。”
方英秀点点头,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
不过不能迁走坟,她心里还是遗憾的。
林夏和方英秀说:“以后有机会,让我哥来迁走。我在京城买好墓地。”
方英秀说:“把我的和你爹的买一块儿。”
林夏知道方英秀这句话没什么意思,就是表达她去世后想和她爹在一起。
其实她买墓地,也是这样想的。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后面的手续就走得快了。
迁户口还需要去公安局办手续。
幸好各种证明文件林夏回来前就准备了,她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方英秀愿意迁户口,这些证明可以直接用,不用再跑一趟京城了。
如果方英秀不愿意迁户口,那就先留着这些证明,回头她愿意迁了再说。
有大队长带着,还有林夏爹以及自己哥哥战友的关系,方英秀的迁户口手续办得很快。
三天就走完了手续,如果是其他人,绝对不会这么快。少的的一周十天,多的半个月一个月不止。
手续办完,林夏和方英秀就开始收拾准备去京城的行李了。
至于村里的地,方英秀直接和大队长说,让他看着处理。
反正她户口就要迁走了,这地也不归她了。
至于房子,方英秀拜托了大队长媳妇平时来看看。
因为拜托了别人帮忙,林夏家里带不走的牲畜,还有菜园子里的种的菜,包括各种生活用品,都送给大队长媳妇了。
大队长和方英秀说:“这一季的玉米你肯定回不来收了。种子是你买的,还有上的粪,除的草,回头地分给谁,我让他们把钱不给你,直接给你汇到京城。”
方英秀同意大队长说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其实原本不需要这么赶的。
但是林夏说还是趁着暑假把事情办好吧。
而且她的第二套房子还在翻修,得回去看着情况。
方英秀本身对这个村子也没多少留恋。
要说好朋友,她也没有结实几个。大家都是邻居关系,她本来就不是本地人,没有别人那么融入。
所以说走的时候,除了不舍得那五亩地,其他的倒是什么都没有。
拿着各种户口迁入证明,还有家里方英秀这不舍得扔,那不舍得送的各种东西。
两人坐上了去京城的火车。
大部分大件的东西,林夏直接走了邮寄。
没办法邮寄的,比如方英秀非要带走的一只鸡,就是上火车的时候带着。
索性也不是没人带鸡上车的。
方英秀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了,对火车没什么稀奇的,还觉得味道不好闻,也挤。
现在又是夏天,车上的味道更难以言说了。
方英秀坐在座位上,和林夏说:“火车上人还是那么多。”
林夏“嗯”了一声。
“不管什么时候,火车上都不缺人。”
方英秀和林夏的座位挨着,两人坐的是个两人座,旁边站着的人一直往这边挤。地上堆的全是行李。
方英秀非要带的那只鸡,就在座位下面,上车后就蔫巴巴的。
方英秀往林夏那里又坐了坐,小心地问林夏:“现在火车上是不是还是扒手很多。”
林夏点头,“这个避免不了的,只能自己小心。”
现在的治安确实不如她前世好,社会是慢慢发展的,现在正是极速发展又极度混乱的时代。
不过这种事,林夏提前就和方英秀说过了,两人的钱都是林夏拿着,方英秀害怕丢。
林夏把贵重物品都放尽了空间里,免得真遇到了扒手。
夏天的火车上,极度闷热,极度难熬。
加上车程又长。
反正整趟火车坐下来,林夏和方英秀都很难受。
中间旁边的人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波。
一开始方英秀还有心情和对面的人说说话,后面也没有精力了。
下了火车,清新的空气重新吹过来,林夏和方英秀都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不过林夏看看这个天色,觉得实在不算很好。
“娘,我们得赶紧走,我觉得这天像是要下雨。”
方英秀也看出来了,天上的黑云都快压下来了,整个天空都是灰沉沉的,还起了很大的风,一看就是大暴雨的前奏。
“快走快走。火车站据你住的地方远吗?”
“得坐公交车。”
林夏和方英秀拿着行李,包括那只已经蔫得不行的老母鸡,赶紧往公交车站赶。
大家显然都知道快要下雨了,公交车站很多人。
林夏对方英秀说:“娘,一会儿我推你上公交车,你努力往里挤。”
方英秀面色郑重地点头,她看着这么多人,也知道公交车难上。
公交车一来,一群人蜂拥而至,林夏和方英秀的力气大,强力挤了上去。
不过因为那只鸡,两人遭受了好几个人的白眼。
有人直接躲得远远的,捂着鼻子说:“真是什么都当好的,这是公交车,又不是自己家的,居然带只鸡上来。”
“也不知道那鸡会不会拉在车上。”
“别说了,我现在就闻到味道了。”
方英秀一整个人特别尴尬,脸都红了,她拽拽林夏,仿佛做错了事一样小声地问:“夏夏,我是不是不该带这只鸡?”
“没事,娘,鸡下面我都包住了,不会有味。不要在意她们的话。”
其实带鸡上车这个乡下挺普遍的,城里也不是没有。
但总有些城市人瞧不起农村人,看到他们带这么东西,天然的讨厌。
林夏看向那些人,把鸡往麻袋里一扔,对着她们说:“既然嫌脏,以后就别吃鸡算了。对了,菜也别吃,因为它们长得那么好,全都是因为上的肥料,知道肥料是什么吗?就是刚刚你们最讨厌的这些牲畜还有人的排泄物。”
“呕!”
林夏说的话,成功让很多人变了脸色。
其实鸡为什么那么蔫巴,就是林夏把它的翅膀爪子还有下面全包住了,就是避免在车上乱拉有味。
每隔段时间,就会带着鸡去厕所处理一下。
如果有人嫌弃鸡,可以和她说,她绝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用鄙夷的目光,嘲讽的语气去说,整个人那高高在上一副看不起乡下人的态度。
林夏就很不高兴了。
而且这是她娘第一次来京城,就给她娘留下这么一个印象,还让她娘这么委屈。
那就别怪她反击了。
这些人也是欺软怕硬的。
林夏这么一怼,那几个人对她和方英秀是敢怒不敢言,林夏完全不在意这些目光,只对方英秀说:“娘,我们没有弄脏公交车,没有做错事,我们就不用怕这些话。很多人都是欺软怕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