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此,他心里才无比庆幸这次拉练有林春在。
“对,哥们欠你兄妹俩一条命!”蟒蛇从后面揽住林春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完全没了刚刚差点没命的虚弱感。
林春也揽住他,笑得一脸憨厚,一点没放在心上说:“啥命不命的,都是兄弟!”
回去后,龚越亲自审问那六个越国人,在审讯室里足足待了一整天,接近傍晚时分,他一身肃杀从审讯室出来,用手帕不紧不慢擦着手。
看到门外站着的上级,龚越抬眸,眼神不带一点温度,随意地指了指身后的审讯室:“招了,笔录在里面。”
说完,把手帕不紧不慢叠起来放进口袋里,抬脚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的方参谋,看着本子上的笔录,想起龚越那些审讯人的手段,打了个冷颤,甚至有些同情落在他手上的那些人。
不过一想起来那些人差点害死他兄弟,他又觉得,对他们更狠点也没有关系。
“都招了?”
方参谋瞬间回神,对领导敬了个礼:“报告团长,是的。”
“我看看笔录。”郑团长拿起桌上的记录本,一页页翻过去,越看脸上的神色越严肃。
看完,他把记录本收起来说:“那些人把他们看管好,等待命令处置。”
“是团长!”
郑团长拿着记录本急匆匆走出去,去找师长准备开会。
另一边的文工团,林夏她们在军区休整了一天,又下乡去了。
这次她们换了一个方向走,但是去的村子都是大差不差的,在附近的山里,人们都很穷,没什么娱乐设施,对于她们的到来非常欢迎,看起节目来津津有味。
村里有不少年轻女孩子,林夏注意到她们时不时落在文工团女兵身上的目光,带着羡慕和向往。
文工团的女孩子,尽管都是穿着军绿色的没有什么版型的军装,但一个个干净利落,精气神十足,有着村里女孩子没有的气质和自信。
这的确是挺让人羡慕的,因为现在正是以军人为榜样的时候,有一身军装穿,是一件非常让人骄傲的事。
有些大胆的女孩子会来和她们说话,询问她们在文工团的生活,听完后更艳羡了:“你们过的可真好。”
这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生活,可以吃饱穿暖,一年四季有不同的军装,天天只用考虑好好训练就行了,也不用干农活看孩子。
越对比,越觉得心酸。
林夏听完女孩的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她站在一个文工团演员的身份上,无论说什么,都有种高高在上无法感同身受的感觉。
并不会让人喜欢,只会觉得她的安慰轻飘飘的。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不过那女孩子又灿烂地一笑:“其实我生活也挺好的,我爹娘挺疼我的,比其他人好多了。”
确实,现在重男轻女的、用女儿换亲的家庭,不在少数。
回到军区后,林夏把那个女孩写进了她的日记里,她能有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很幸运了。
下乡演出持续了一个半月结束,周清宣布这个消息时,众人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虽然演出得到老乡们的喜欢是很开心的,但是下乡演出太累了,到后面全靠毅力支撑。
除此之外,周清还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团里要开始拍摄电影了,拍摄地点就是大礼堂,演员便是所有演了歌舞剧——《红色理想》的演员。
这是大家盼了很久的事情,乍一听到,都没反应过来,随后便开始惊叫。
郭秀华不是情绪特别外放的人,但也抱着林夏激动地跳,“夏夏,你听到了吗?我们要拍电影啦!”
“听到了。”林夏脸上也挂着笑容,心情很好。
谷双月是没参与进去的人,她来文工团时,歌舞剧都排练好了,她肯定插不进去。
她羡慕地看着能去拍电影的演员们,拉着林夏的另一只胳膊晃着:“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拍电影。”
谷双月这么喜欢漂亮,喜欢别人夸她的人,只要她一想到,自己能拍个电影,家里人都能看到,都来夸她有本事了,她想着想着就能笑出来。
大家正开心着,忽然一群戴着红袖章的军人在练功房门外敲了敲门:“周团长,您好,例行检查。”
一听到这话,众人的高兴劲立马没了,在军区里,最怕的就是军容风纪小组时不时的例行检查。
他们不仅仅检查卫生,还有各种违禁品,如果搜出来情书、违禁书,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扣分记过。
谁不怕啊!
就是林夏,每次见到军容风纪小组的人,第一反应也是默默看看自己军装有没有穿戴整齐,再想一下她宿舍的卫生情况。
周清团长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走过去:“不是上星期刚刚检查过?”
领头的胡参谋一脸不近人情:“这是军区首长的命令。”
“那行,你们检查吧。”
林夏她们把位置让出来,没有人说话,全盯着这一群人在练功房里戴着白手套到处检查。
窗户缝、乐器底部、房梁,各种犄角旮旯,容易忽视的地方,他们全部摸一遍。
不可能全部清理干净的,而且这一段时间她们几乎天天下乡,哪有时间去仔细打扰卫生,所以被检查出来许多不合格的地方。
没办法,只能扣分了。
接着他们又开始检查更衣室,每次检查更衣室,都让所有女孩子不舒服。
毕竟这群军容风纪小组的人,全是男的,而且一脸凶巴巴。
更衣室的柜子里放的都是大家的衣服,女孩子的私人物品,谁喜欢被男兵看啊。
林夏站在人群里看着,她的衣柜里除了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放,所以并不担心。
男兵把所有柜子打开,一个个检查。林夏听到有女孩抱怨:“至于吗,回回都这样检查。”
胡参谋站在林夏的柜子里,在里面摸了一下,掏出来一个信封。
林夏脸色变了变,死死盯着那个信封。
她没有在柜子里放信,是谁放她柜子里的,而且刚好碰上军容风纪检查。
林夏心紧紧提了起来。
胡参谋打开信封,眉头狠狠皱起来,看向女兵们:“谁是林夏?在部队里居然写这种堕落思想的信!你还记得自己军人的身份吗?”
没等林夏说话,周清先站出来了,把信拿过来说:“什么信?我看看。”
周清的神情也变了,这是一封情书,而且不是告白的,是处在热恋中情书。
“我是林夏。”
林夏从胡参谋拿到信,便知道事情不会小。
她相信清者自清,而且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林夏,你自己看。”
林夏看完,神色都没变一下,只是眼神更冷了,看起来更高不可攀了:“我从来没和军区任何人通过一封信,也从来没和任何人写过情书。这封信是污蔑。”
胡参谋瞪着林夏:“那为什么这封信会在你柜子里?你要包庇那个男人?”
信里没有男人的姓名,这是最棘手的,现在重点是找到那个污蔑她的人。
“胡参谋,您们可以去搜我的房间,可以问文工团的人,我林夏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我可以证明!”焦絮絮第一个站出来:“林夏不会谈恋爱,我和她在一起,除了团长安排一起排戏的搭档,她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兵有过接触。”
丁双琴也举手说:“胡参谋,我也可以证明,我和林夏一个宿舍的,除了她的亲人朋友,她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兵通过信,也没写过情书。”
“我也可以证明。”郭秀华站出来说:“林夏每天回去都是练习团长教的东西,没有写过情书,更不可能谈恋爱。”
“我也可以证明。”谷双月一脸生气地说:“这肯定是诬陷!嫉妒林夏优秀!”
林苍、陈德生、蔡磊包括杨凤、吕多荞、曹含都站出来帮林夏证明。
韩小雨在人群中悠悠地说:“团里人都知道我和林夏关系不是很好,但我也给她证明,她不会谈恋爱,因为她每天都在不停训练,从来没见过她去接触过男兵。”
周清也和胡参谋说:“我相信我的学生。其他任何一个人你说会谈恋爱,我都会怀疑,但林夏就是有这封信在,我也不会怀疑她。她没有那个时间,郭秀华、谷双月,你们和胡参谋说一下林夏每天做的事情。”
从四点起床训练,到晚上熄灯,包括每天晚饭后的休息一小时,林夏没有一刻是歇着的,看笔记,练习学习的内容,训练唱功。
胡参谋听了,都咋咋舌佩服地看向林夏。
怪不得她有这个底气可以说是别人污蔑,这的确是个狠人,一天到晚没闲着的时候。
而且有那么多人给她作证,胡参谋心里已经觉得这封信是假的了。
不过不调查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写这封信的人都得找出来。
如果是真的,林夏和那个男的一起受处分,如果是假的,陷害战友的人要受处分。
“胡参谋,我也想找出来是谁在陷害我。这封信在我今天上午来练功房时是不存在的。而训练开始前,更衣室是不断人的,这时候有人来开我的柜子,别人一眼就能看到,所以放信的人不可能这个时间放。
到训练时间后,练功房所有人都要到,老师会查人。放信的人,如果是文工团的人,她肯定要么迟到了,要么中途离开过练功房,一查肯定能查出来。如果不是文工团的人,那就只可能在训练开始时到你来检查前放的信,我们查一下谁在这期间来过练功房,练功房门口有门卫,一问便知。
那人不可能这么傻,那极有可能是翻窗户进来的,最接近更衣室且最好翻的窗户,便是走廊尽头那扇。”
林夏说着的时候,眼神在人群中扫过,寻找会露出破绽神色的女兵。
“如果我说的这些做过了,依旧没找过,那就只能一个个去对字迹,军区所有人都写过信,一对就知道。”
林夏勾了勾唇角:找到了
她眼睛盯着人群里一个脸圆圆的女兵,她眼神中出现慌乱了。虽然只是一瞬,但林夏也扑捉到了。
胡参谋听完林夏的分析,惊讶地看向她。
这个女孩子不简单,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没被吓哭,还能静心思考怎么能解除困境,有理有据分析出所有的情况,且都是实际可操作,能最快找出放信的人。
就是最后对字迹可能有点麻烦。
周清看向胡参谋:“胡参谋,你觉得呢?”
“按她说的做,先找文工团内部的。”胡参谋说完,看向林夏:“如果最后查出来,这不是陷害,你不怕吗?”
林夏脸上没有任何心虚:“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害怕?”
胡参谋面上还是一片冷漠无情,但心里对林夏非常的赞赏。
果然,在指认迟到和中间离开练功房的人里,有她看的那个女兵。
她是舞蹈队的,在舞蹈队不是很出色,但是胜在性格活泼讨喜,在舞蹈队朋友不少。
接下来林夏没有插手,审讯人,胡参谋他们这些军容风纪的更厉害。
他们一个个问过去,神情严肃,思路缜密,一个接一个问题砸下去,没问题的自然没问题,但有问题的,很快便暴露了出来。
脸圆圆的女孩子,问了没两句,便无法自圆其说,心理承受不住,捂着脸蹲下哭起来:“是我做的,我不是故意的。”
人找到了,证明林夏确实是清白的。
林夏吐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看似从容镇定,但哪能不紧张呢,她也害怕,万一她看错了,不是那个女孩怎么办?
对比字迹,这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不知道何时才能洗清她的清白。
而明天就要开始拍摄电影的工作,如果今天不能找到人,她根本不能去拍摄,甚至可能会去掉她这个角色。
林夏后背全湿了,刚才她根本不敢想找不到人的后果,那会葬送她所有的前途。
林夏和王莲莲被胡参谋一起叫走了。
虽然可以证明林夏没有犯错,但是还需要她配合做笔录。
在审讯室,王莲莲一直说她是嫉妒林夏才陷害的她,但林夏并不信。
她和王莲莲素不相识,甚至都不是一个队的,两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她是脑子有病才来嫉妒她吧。
林夏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得直射心底:“我是唱歌的,你是跳舞的,你为什么会嫉妒我?”
王莲莲躲开她的目光,咬咬嘴唇说:“因为团长太偏心你了,你才来文工团多久,凭什么《红色理想》里你的戏份那么重?”
王莲莲说得义愤填膺,但看她的眼神,林夏觉得她在说谎。
“胡参谋,你问问她为什么会知道你们军容风纪今天检查,这是有人在泄露军务。”
王莲莲还在嘴硬:“我没想到今天有军容风纪。”
“不可能!”不等林夏说话,胡参谋严厉地看着王莲莲:“如果你不知道,你放信做什么?林夏一去更衣室就会发现,你的信毫无用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还不说实话,等我们查出来,那你就是数罪并罚,直接会被开除军籍。”
王莲莲咬着嘴唇不出声,林夏和胡参谋说:“可以从她的朋友入手。”
王莲莲果然慌了。
“好。”一直面无表情的胡参谋对林夏笑了一下:“你很有审讯的能力,文工团真是卧虎藏龙啊。感谢你的配合,放心,我们会还你一个清白。”
“谢谢。”
胡参谋让林夏先回去,剩下的他们会做的。
对于在上午帮她证明的人,林夏回去后一一真心道谢,包括杨凤和韩小雨这两个和她关系不怎么好的人。
杨凤是第一次见到林夏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还弯腰给她道谢,送给她一包干花。
她受宠若惊,忙摆着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关系,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