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乐把一整瓶桃花酿喝完,总算压住心头的悸动。
远处,晏离阙快步朝她走过来,衣摆摇曳。
妖君晏离阙忽然和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前世他来送她最后一程,今生,他们走到了一起。
晏离阙一撩衣袍,在云锦乐身侧坐下来,闻到浅淡的酒香,随后便看见云锦乐脚边的酒瓶子。
想起她的酒量,晏离阙无奈地道:“少主少喝些。”
“只喝了一点,不碍事。”云锦乐一只手撑着脸,侧头看他,眼睛里有些许朦胧醉意:“你今晚要跟我下山吗?”
晏离阙摇头:“妖丹的力量还未吸收完全,还需要几日。”
“这样啊。”云锦乐遗憾地道:“那只能我自己走了。”
她站起身准备走,忽然又蹲下来,抱住晏离阙的尾巴一通乱揉。
晏离阙没阻止她,云锦乐揉了一会,舍不得毛绒绒的尾巴,便道:“你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不许像上次一样骗我。”
“上次也没骗你,是真的。”晏离阙伸手抚上云锦乐的发顶,温声道:“我出生后,即墨疏酒将我与同族的另一个孩子掉包,秘密送出城。”
这之后,他一直跟养父母在一起,养母不让他进厨房,是觉得他身份尊贵,不该做这样的事。
后来养父母也被受浊气影响发狂的妖族杀死,他辗转多地,磕磕绊绊地长到一百多岁,人妖之战爆发,作为俘虏去了雾岭。
“再后来——”晏离阙垂眸,眼睛里全是笑意:“我就遇到少主了。”
他一下一下地抚着云锦乐的发,听见清浅的呼吸声,云锦乐抱着他的尾巴,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
她不知道梦到什么,眉心轻蹙,抱着他尾巴的手紧了几分,而后小声道:“月银,对不起。”
晏离阙动作一顿,长久地凝视她。
他知道她还在为前世的事感到愧疚,可是其实,他也并非她想的的那般好。
前世会在雾岭遇见,是他设的局。
他是妖族,妖力低微,在雾岭,无论是人或者妖都看不起他,想欺负他。
后来他听闻长羡岛的少主心地善良,特意布局,让她看见自己被欺负,她果然救下他。
他本以为她会像他见过的大多数贵女一样,把他当作漂亮的宠物圈养起来,而他也能借势爬出雾岭这个泥潭。
可是她没有,在雾岭的漫天大雪下,她说他的尾巴很漂亮,一双眼干干净净,不沾半点欲念。
最后,她还摸了他的尾巴。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尾巴上传来,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那天他没有开口留下她,却也并未放弃自己的计划,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变作小狐狸接近她。
他们两次的相遇,都是他不怀好意的布局,只是最后,他机关算尽,却搭上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回忆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晏离阙长睫垂落,眼里染上笑意,温柔又缱绻。
他安静地,长长久久地凝视云锦乐,而后从她怀里抽出自己的尾巴,动作轻柔地把她抱起来。
找了一间干净的竹屋,晏离阙点燃灯盏,把云锦乐放上床,仔细地替她盖好被子。
她的一只手还露在外面,晏离阙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
手掌相贴,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中生出些许满足,微微翘起唇角。
阳光暖暖地照进竹屋,云锦乐迷茫地睁开眼,看见满室寂静的天光。
她起身下床,稍作洗漱后便推门走出去。
竹屋前的石桌边,晏离阙正弯腰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摆在桌面上,浅金色的晨曦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暖光,连尾巴也生出几分融融的暖意。
扶桑神树站在即墨织鸢脑袋上,抱着一块桂花糖啃,碎屑簌簌落下,即墨织鸢的狐狸脑袋可怜地遭了殃,却敢怒不敢言,默默舔着碗里的粥。
晏离阙摆好碗筷,抬起头看过来:“少主,晨安。”
即墨织鸢舔了舔嘴巴,狐狸脸皱了皱,恨铁不成钢地道:“晏哥哥,你怎么还叫少主?话本上说了,要叫娘子。”
云锦乐轻咳一声,脸有些红:“那是成婚后才叫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叫锦乐吧。”
“好。”晏离阙眼带笑意:“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