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摇晃得愈发厉害。
沈星漓手执出鞘的霜下尘,如离弦之剑般冲了过去。
云锦乐一咬牙,玉鳞坠化为长剑,也冲了上去。
先阻止姝沫要紧。
两道剑光同时袭向姝沫,她尖利地叫了一声,巨大的鱼尾重重一拍,海浪冲天而起。
云锦乐侧身避开,长剑劈开海浪,阻挡了姝沫的一击。
另一边,沈星漓的剑以雷霆之势朝姝沫的鱼尾斩下去,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妖力打得偏朝一边。
一个人影飞快地从海里冲出来死死地抱住姝沫,同时高声大喊:“别伤害她!”
云锦乐动作一顿。
冲出来的是一个鲛人,神情憔悴,姝沫尖利的指甲已陷进他的手臂里,他却仍死死地抱着她不松手。
“阿沫,是我,羽臣。你别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沈星漓面无表情地执剑向前,霜下尘上有水渍滴落:“让开。”
羽臣回过头来小声地祈求他:“阿沫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请仙君不要伤害她。”
沈星漓眉梢拧起,语气中带了点疑惑:“她在伤害你。”
“没关系的。”羽臣飞快地摇头,他的肩膀已被姝沫的指甲刺得血肉模糊,血液的急剧流失让他面色苍白。
沈星漓停顿片刻,仍要上前,被云锦乐拦住。
云锦乐一双漆黑的凤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沈仙君,不若先听听他怎么说?来时爹爹交待过,不许滥杀。”
沈星漓不为所动:“我不曾滥杀,若非你我皆是修士,方才便死在她的手下。”
“可羽臣说了,姝沫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云锦乐寸步不让。
怀里的姝沫渐渐安静下来,羽臣头点得飞快:“阿沫如今成了这样,非她所愿。”
渔船安稳下来后,张鲤从船舱里走出来,见此也点头附和:“沈仙君,姝沫姑娘是只好妖。”
沈星漓执剑的手紧了紧,终于作出让步,将霜下尘收回去。
羽臣附耳对姝沫说了些什么,姝沫的眼珠呆滞地转了转,化为一道流光没入魂石中。
云锦乐艰涩地道:“姝沫这是?”
羽臣悲伤地垂下眸子:“如你所见,阿沫已经死了,这是她的一缕魂魄,我一直在此处守着她。”
海面之上的半轮太阳不知何时已完全落下去,天穹之上无星也无月,船舷上挂着的一盏昏暗小灯晕出蒙蒙微光。
羽臣坐在灯下,极慢又极沉重地开口:“阿沫也是受害者。”
“五个月前阿沫在夕落海救下一个受伤的蛇妖,将他带回鲛人族领地医治。一来二去,二人互生情愫。”
羽臣的手指很轻地蜷了一下:“阿沫与他私定终身,甚至不惜退了与我的婚事。我本想着,若她能幸福,便也罢了,可是......”
羽臣的神色忽然变得很悲愤:“那蛇妖在伤好之日,在海水中下了剧毒,其后又以残暴手段虐杀鲛人全族,只留了阿沫一人。”
晏离阙问:“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羽臣深吸一口气:“我因心中烦闷去渔珠镇散心,幸免于难。阿沫用鲛人族特殊的传信方式将发生的事情全告诉我,便去暗杀蛇妖。”
“我赶回去时,阿沫已经死了,蛇妖也不知所踪,但阿沫魂魄不全,无法入轮回,一直在领地内徘徊。”
“为了送阿沫入轮回,我下九幽三途河拼死寻了这块魂石回来,用以温养她的魂魄,并且一直试图将她的魂魄找全。”
羽臣攥着手链,稍稍拉开自己的裤角,小腿上全是交错纵横的黑色伤口,一看便是三途河下的怨魂所致。
楚明霏轻轻吸了一口气,嗤笑:“她心悦的可不是你,你何必为她付出至此。”
三途河水留下的伤痕,可是烙在灵魂上的。
羽臣将裤角拉回去,低下头不说话。
云锦乐低声问:“那蛇妖,叫什么名字?”
姝沫是她少时的玩伴,如今她死了,她心中多少有些难过。
“姬翎。”羽臣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紧紧握着拳:“我总有一日会杀了他的!”
一直抱剑安静站在一旁的沈星漓忽然出声:“是螣蛇族王族。”
云锦乐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