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扫了一下,在一众官员中没有见到要找的人,皱了下眉头。
视线转过一道屏风上,印出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她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晁广侧着脸趴在桌子上,那平日里因为总是噙着微笑而显得温润如玉的脸此刻却惊艳无比。
晁广与南杲都是美男子,南杲是妖孽型,而晁广是俊美型,因为其平日里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经常会让人把目光放在他温润的气质上而忽视他的容貌。
十七看了许久,拿过披风给他盖上,准备离开时手被握住了。
“很凉。”
十七一惊,转身。
本该睡着的人此刻已经醒了,有些慵散地支着脑袋看着她,嘴里噙着一抹笑意。
十七浑身一紧,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晁广用了点力,“别动,我头有点晕。”
十七瞬间不敢动,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晁广:“嗯,让我想想,应该是从□□人开始吧。”也就是说从十七一进来他就醒了。
十七:“你装睡?”
晁广笑了下,“怎么,终于不装作不认识我了?”
十七不讲话,晁广也没介意。
“五年前,那个人是你吧。”
十七握紧了拳头,“你认错了,不是我。”说完抽出手,落荒而逃。
晁广看着空了的手,笑了下,“这回,你逃不掉了。”
吕七一觉到天亮,醒来时还有些迷糊,躺在床上等清醒了再起来,脑子里想着的都是粮草该怎么办。
萍儿估摸着时间,进来就看到吕七眯着眼睛看着帐顶。
“娘娘,您醒了,可要洗漱?”
吕七应了声,等银杏进来给她更衣,迷迷糊糊地让两人伺候着洗漱。
忽然间,“我想到了,啊,嘶。”萍儿正在给她梳头,她忽然跳起来扯到了头发。
“娘娘!”
吕七被扯得头皮发痛,边揉着脑袋边道:“快去请右相和左相,我想到怎么处理粮草的问题了。”
两人一听,也来不及管吕七,银杏撒开腿就跑,吕七连忙补了一句,“对了,还有太傅大人别忘了。”
银杏答:“知道了,娘娘。”
吕七想出来的办法就是用商户的钱财换取荣誉,下旨意给富商,给大军军饷、粮食达到一定量的商户,能得到进入朝廷为官的通行证,贡献多的还能够得到皇家的匾额。
这个时代同样是重农抑商,而且商户世代不能入朝为官,商户有钱,但缺乏荣誉,有了这道旨意,为了将来子孙后辈的发展,必定会争相恐后送军饷。
这对于现在来说确实是个很不错且凑效快的办法,吕七都能预想到南释解除危机。
但没想到右相不同意,“那群商户懂什么,朝廷是公肃之地,岂容那些铜臭玷污,况且从未有过这种先例,老夫不同意。”
为了避免商户入朝站队、谋反,商户世代都不能入朝为官,且官员不能与商户来往过密,虽不能杜绝,但大多数官员明面上还是与商户保持着距离。
“右相,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是唯一的办法。粮草没有,将士们该怎么办,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祖辈没有的,我们现在不也做了很多改变。只要不合适,就应该变通,若不变通就会落后。实力不强大,拿什么保住我们的子民?”
“皇后娘娘说的在理,时间不等人,若是熬不过这一战,南释是否存在尚且为可知。”晁广对于规矩没那么多束缚,一阵见血地指出最关键的问题。
左相碍于身份什么都没说,双手揣在袖子里,老神在在地坐着,活似个装饰品。
吕七见右相不说话,不顾反对直接写了懿旨盖上皇后金印,颁布旨意。在南杲离开的时候,颁布了皇后懿旨就代表他本人的意见。
“任何后果由本宫承担,不管是否同意本宫已经决定了,谁都阻止不了我。”
第65章 见面
粮草的事最后还是按照吕七的旨意来执行,效率十分之快前所未有,一箱又一箱的银两搬进户部,一车又一车的粮食送往前线。
不出三天就已经凑齐了,连忙遣人送去元江。
吕七终于能够早点入睡,思绪逐渐下沉。
成片的山,重重叠叠的树影逐渐泛黄,在众山的围抱之下,有一片城池静躺在其中。
城主府中,忙成一片,四处站哨的士兵神色肃穆,微不可见的带了些慌乱。
忽然听闻一声,“陛下,驾崩了。”
吕明哲赶到,闻言直奔里间。
南杲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唇色发白,周身没有一点生气,听到大夫这句话,屋子里的人哭成一片。
吕七猛地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微弱的烛光,心脏处压得沉甸甸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液,她才发现自己身体绷得太紧。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想梦里,好似真实发生过。
陆妍在暗,南杲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再加上病毒解药还没到,陆妍毕竟是穿越者,也是破坏南杲人生轨迹的关键,由不得她不担心。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吕七披着外衣,准备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完,早日去元江。
今晚是萍儿守夜,听到动静后起来。
“娘娘,怎地起来了?”看了眼天色,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睡不着就起来了。”,吕七随口答了句,没说做梦的事。
“萍儿,帮我研磨。”
萍儿连忙披了件外衣就去研磨,“娘娘是要继续处理政事?”
吕七点了下头,拿过一本奏折,“嗯,我担心南杲,早点处理完去找他。”
没日没夜的做事,为了方便,奏折都堆到她的寝宫里。
萍儿虽然不知道吕七为什么执意要去战场,但吕七的决定她左右不了,只愿陛下能够保护好她,平安回来。
又过了两日,吕七把事务处理得差不多,这才带着十七和南杲留下来的影卫乔装出行,对外宣称皇后去长明寺为南释祈福,吃斋念佛直到陛下凯旋而归。
吕七几人一路抄小道走近路,得多亏了南杲教吕七学骑马,否则若是马车不知道要走上多久。
一路上马不停歇地赶路,来不及过多的休息,一路上累死几匹马终于在十天后赶到元江地区。
元江城门几里处驻扎着西漠士兵,十七背着吕七,绕后到城门口。
高高的城楼上十步一兵,站在城门下,一股肃穆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场景和梦里分毫不差,吕七开始紧张起来。
城门哨兵第一个发现他们,大声询问,“来者何人?”
一个影卫答:“皇后娘娘到此,还不速速把城门打开。”
哨兵一听,“皇后娘娘?娘娘在皇宫里,你休想骗我。”
总有敌军冒充南释的百姓、官员、送粮草的,士兵们查得很严,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这不,前几天还让人摸进去一个人,不过好在很快就被抓住了,没出什么岔子。
见哨兵很明显不相信,吕七皱了下眉头,“我的确是南释皇后,你让南、陛下见我一面,他能确定我的身份。”
哨兵一听乐了,“哟呵,你以为陛下是谁,是谁相见就见的么,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哨兵见她就带了几个人,看她穿得那么朴素,哪里像个皇后,再说了,皇后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装模作样也不知道打听打听,皇后娘娘的光风霁月,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充的么。
见这人对吕七一脸鄙弃,几人脸色都变冷了,吕七示意稍安勿躁。
“十七,你看这城墙如何?”
十七不知何意,“很高,防御很强。”
吕七:“那你能带我上去吗?”
十七瞬间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是……”
吕七眯眼一笑,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夜黑风高夜,适合翻墙。”
众人默。
夜半,没人发现在高大的城墙上有几个人影在快速移动。
城主府中,掩在黑暗中的吕明哲忽然睁眼,长剑刷地往前刺去,两兵刃相交,发出“铮”的声响,不出几息时间,两人就打得难舍难分。
后一步进门的吕七大喊一声;“别打了,我是吕七。”
吕明哲愕然,向身后滑过一段距离,推出了战斗。
有些不确定地,“七七?”
吕七立马听出他的声音,“哥,是我。”
吕明哲这才反应过来去点灯,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吕七等人。
来不及细说,吕七直奔主题,“哥,是不是南杲出什么事情了?”
吕明哲奇怪不已,“这件事并没有传回京师,你是如何得知的?”
吕七心下顿时紧张起来,十七连忙问:“这么说陛下当真出事了?”
吕明哲尚未来得及回答,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朕无事。”
烛火下,忻长的身影走来,宛如冰雪在吕七身后袭来,是独属于他的气息。转身,来人半掩在烛光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光是那个身影就足以让她确认,面前的人正是日思夜想的人。
眼眶迅速红了,她飞扑进他的怀里,南杲愣了下,没想到她会直接扑过来,之后把人搂住,慢慢收紧。
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恍惚,从没有离她那般远过,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思念面前的人。
其余人等见状悄无声息地推出了卧房。
南杲揉了揉她因为赶路而有些散乱的头发,“哭了?”声音有些嘶哑。
吕七摇了摇头。
“那为何不说话,当真哭了。”
吕七吸了吸鼻子,“才没有,就是鼻子有些酸。”
“是么?让我看看。”说着抬起吕七的脑袋,小姑娘眼眶里果然不出所料地含了一泡眼泪,还有些红肿,显然之前已经偷偷哭过,眼皮上还有着因日夜赶路而产生的浓厚的青黑色。
他略微皱眉,有些心疼,又有些嫌弃,“啧,真是个爱哭包。”
吕七立马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我才没有,你胡说,明明就是因为鼻子酸,你……”
南杲没忍住,低头在她的鼻尖落下一吻,也堵住了吕七的话语。
良久,才起身,“这般可还酸?”
吕七羞红了脸,小声控诉,“你这是犯规。”
南杲却勾唇一笑,随即把人打横抱起来走向榻边,将人放了下去。
“你做什么?”吕七见他自己开始宽衣,然后也坐到床上。
不是吧不是吧,这才刚见到人就要那啥?哼,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谁知南杲只是把她翻了个个儿抱在怀里,长手一捞被子就盖住了两人。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先睡觉。”
吕七:对不起,是我思想龌龊了……
最近不分昼夜的赶路,吕七确实是累了,现在知道南杲没事,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于是没多久就睡沉了。
翌日,吕七醒来时已经不见了南杲。
她起身,旁边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特别的大,穿上去松松垮垮的,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更重要的是,这是男装。
“哪儿来的衣服,这也太大了吧。”但周围也没有多余的衣物,她昨日穿的那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下来了,早已不见了踪迹。
她在屋子里翻来找去,终于找到……几幅画。
她看着画上面的绳子,双手合十,“兄弟,对不住了,江湖救急啊,改日,我一定给你换个高大上的衣服。”
于是,在外站着的侍卫,以及巡逻的士兵们就看到一个袖口和裤脚被扎得紧紧的,松松垮垮、衣裳不整的女子脑袋。
那颗脑袋左看看、右瞅瞅,不期然和守门侍卫对上了眼,她尴尬地咳嗽一声,佯装淡定地走出陛下的房门,走到转角处立马闪人。
吕七拍了拍胸脯,终于松了口气,真是丢死人了。
她那幅滑稽的模样让众人错愕不已,等她不见了身影这才放身大笑起来,一大早,皇后娘娘来找陛下了这件事跟长腿一样窜进南杲贴身侍卫的耳朵里,但陛下吩咐过只能叫夫人,不能叫皇后娘娘。
即便如此,这个皇后是不是太过于,与众不同了些?
吕七探出个脑袋,瞧着众人在偷瞄她,又不敢拿正眼看她那副样子,心累,好了,这下子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看不见我……
这时,十七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夫人,可是要找陛下?”
吕七心里面在抓狂:为什么要叫我,让我做个平凡的路人甲不好么、不好么???
然而还要被迫露出了端庄(狰狞)的微笑,“没错。”
十七愣了下,“夫人请跟我来。”
十七带着吕七七转八拐,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灰白阁楼。因其多水,故而元江的人多以阁楼居住,防水防潮。
元江多山多水,有条最大的河川贯穿整个元江,有一面和其他地区接邻,其间有多条细小的支流分散开来,成网状分布。
但那是在元江内,而此刻他们是在元江外围,三面多山,仅由一道高大的城墙围住。
此刻南杲正在临时腾出的一座阁楼里,和将士们商讨接下来的对策,吕七在外面听了一耳朵。
原来元江内出了叛徒,往河水里扔毒*药,导致许多百姓和将士中毒,那毒*药和之前南飞舟所中之毒的症状一样,目前还没有解药,而元江支流多,毒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毕竟人不可能不喝水。
南杲本想用自身引蛇出洞,奈何贼人半途发现不对劲自缢身亡,查不到是否还有同党,就无法判定哪条支流是否有毒*药,且检测过显示无毒但还是中毒了,由此可见此毒检测不出。
这时候就有元江的百姓出来说能找到其他水源,生活在当地的百姓都会有些生存之道,在元江祖上也出现过元江干涸的情况,故而他们的祖辈就是在众多的群山里寻找水源,这些经验也都被传了下来,南杲就是在同他们商议如何在山里找水的问题。
水是流动性的,不可能一直都有毒,对方显然只是想困住元江,就算去最近的城调兵也需要时间,元江士兵和百姓却是等不起,一旦水源成问题,再拖住援兵,攻克元江是早晚的问题,更何况,南杲也在元江,他若出事,拿下南释要容易得多。
等结束了已经近中午,南杲出了阁楼就发现她坐在阁楼的楼梯上,杵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
南杲走到她身旁坐下,“可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