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连老太太都扔下你走了,清平县里没了人给你撑腰,楚兰枝,你还敢在我面前耍横,你看我怎么撕烂你的嘴!”
楚兰枝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她伸手向后,摊开了掌心,岁岁鬼机灵地跑回屋里,给她拿了根擀面杖交到她手上。
她掂了掂手上的分量,“挠痒痒?”
站边上的一个胖墩风火轮似地跑向了大门,从红漆木门后面掏出根打狗棍,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棍子呈递了出去,“师娘,给!”
楚兰枝拿起那根粗壮的木棍子,直指刘家娘子的面门喝道:“敢情我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你就蹬鼻子上脸,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再骂一声试试!”
刘家娘子还要叫骂,楚兰枝一棍子挥过去,三个娃儿见状四散跑去,刘家娘子躲避及时没被打着,到底是吓破了胆,在第二棍打过来之前,她仓皇间逃出了人群。
“师娘威武!“小胖墩的嘴跟抹了蜜一样甜,眼神热切地追捧道。
楚兰枝将木棍立在地上,看着这个屁精,”你是——“
“我叫钱清玄,来三味书院念书的!“
“考上了?“
钱团子忸怩地背过了手,他肉乎乎的一张圆脸霎时没了笑意,眯成缝的一双小眼睛这才睁开道,“没,还没开口就给轰了出来。“
他这话一说完,就被楚兰枝一脸没考过就敢叫她师娘的表情给忿得抬不起头。
“为何不过?“
钱团子挠了挠头,“排队那会儿,我抱着胳膊睡了过去,还打呼噜,就被卫先生当场轰了出去。”
楚兰枝见他也是个奇才,被轰得一点不冤,就听见边上岁岁惊道:“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年年耷着脑袋,迈着小短腿无力地走到楚兰枝跟前,卖乖地唤了她一声:“娘亲。“
楚兰枝的印象里,年年和岁岁是老太太娘家托养的孤儿,自幼便养在老太太膝下,从记事起便唤她为娘亲,这卫殊嫌弃她粗鄙就算了,连他儿子也不放过,简直是岂有此理!
“怎么不过的?“
年年哭丧着脸,扁嘴道:“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给轰出来了。“
“那你比我还强。“
钱团子不无羡慕地拱了拱他的肩。
年年瞧了他一眼,两道小眼神一对上,都在各自的眼里寻求到了慰藉。
“你说什么话被人轰了,说来我听听。“
年年蹙着眉头告状道:“我说我叫楚年年。“
楚兰枝气极反笑道,“岁岁,你进去应试,我就在边上,看他敢不收你念书试试。“
岁岁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她,“娘亲,女娃也能念书?”
楚兰枝摸着她的脑袋道:“娘说你行,你就行。”
岁岁一下飘了起来,就像脚下踩着筋斗云,一个腾空,她能飞到十万八千里去,“娘亲,我不像哥哥那么弱,我会留在学堂里做学童的。”
年年不服气地偏过了头,他是男儿郎,才不和妹妹一般计较。
钱团子摩拳擦掌地热起身来,要是能进学堂,他就有表现的机会,不怕卫先生不收他为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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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考学的十八般技艺
卫殊穿着烟栗色深衣端坐于案桌后面,他腰间束着金边腰带,高拢的长发披散于身后,眉峰锐利,五官冷峻,狭长的眼尾轻扫过来,黑沉沉的目光直压得人喘不上气。
他让人落选的方式五花八门。
比方说胡子没长齐的,难教。
比如浑身抖得跟个簸箕似的,长期以往命都抖没了。
还有就是落选了南山书院,又来他这撞大运的,门都没有。
巷子口排队的人很快就要挑没了,岁岁有楚兰枝站在旁边撑腰,左右还有俩护法助阵,她下巴倨傲地扬起,那眼神活脱脱地哪吒下凡,看谁能把她怎么着!
站前面的白衣男生,看身形骨架就是个羸弱的病秧子,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人给吹没了,他一上来就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而后一字不差地背诵了一遍《弟子规》,语速之快,不带顿个号喘口气的。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蔽聪明坏心志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
他一口气念完全文,憋了个满脸通红,大大地吸了口气后,总算活了过来,他束手束脚地站着,顿觉得万分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