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团子并非挣不脱礼法的束缚,认为女子须得养于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是顾虑到青坊鱼龙混杂,他怕师娘万一有个闪失,他如何向先生交代?
“师娘,我一人前去青坊,为你谈下这笔买卖。“
楚兰枝断然否定道,“你一个人不行,看着身高还凑合,一说话就漏了底气,她们一看你是个半大的孩子,欺你不经事,把胭脂价往死里压,那我不得亏死。“
苏世卿不像钱清玄,那张嘴跟抹了蜜饯似地甜,满脑子生意经,鬼精得很,吹嘘捧人更是张口就来,他寡言少语,那些风尘女子在他耳根软言几句,他怕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她得在边上镇场子才行。
苏团子念及先生,踌躇地开了口,“先生那边要是知道了——”他说不下去了。
这件事上,楚兰枝对卫殊避之不及,哪还敢招惹他,“这事你知我知便可,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苏团子尤显青稚的脸上,露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凝重。
楚兰枝很会察言观色。
她见苏世卿话不多,但所思所想、所感所悟都会通过精微的表情浮于脸上,让人看一眼就心领神会,这孩子不去搭台唱戏,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天赋。
“你是怕先生知道了,不知该如何收场是不是?”
苏团子敛了眼皮子,颔首点头。
“这再简单不过,瞒着不让他知道就行。”
楚兰枝这简单粗暴的做法,让苏团子一下长了见识。
四个团子赶在楚兰枝从屋里出来之前,速速回到了堂屋,装模作样地干起了手上的活儿。
他们面上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心里却在止不住地翻腾着事儿。
“哥,娘亲这是不打算带上我们吗?”岁岁紧张地望着年年。
年年将胭脂膏一勺勺地装进瓷罐里,听墙角时,他心里便有了主意:“娘亲不说,我们就不问,少给她添乱,她不想让爹爹知道,我们就帮她瞒着。“
岁岁觉得她哥说的在理,仔细琢磨,又没什么道理,“娘亲那边我可以不问,但苏乞儿还是要问的。“
年年转头看她,“你要问苏乞儿什么?“
岁岁望着西厢房的门口道:“不告诉你。“
宋团子对师娘卖胭脂没什么兴趣,他鼓捣着研钵,胡扯道:“十个话本子里,有七八本会写到青楼红馆,我搞不懂这些落魄书生为何总写这些风月事,看来看去都一样。”
钱团子挨近他,悄声道:“你是不是很想搞明白?”
宋团子故作矜持地思忖了半晌儿,端出严谨的态度来, “做学问,须得深究后才会有长进,先生说实践出真知,我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瞎写的。”
钱团子:“秧子,我支持你。”
俩人一对眼神儿,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宋团子抬眼见师娘走了过来,他按捺住了雀跃的小心情,沉着道:“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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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逛青坊
楚兰枝和大娘子们唠嗑发现,三味书院休学休得早,比别家书院早了差不多半月有余。
她也不知道卫殊这厮的干什么去了,成日早出晚归地也没见着一个人影,她想问问他最近忙些什么,也没找到个机会开口。
不过,这也给她去青坊创造了条件。
楚兰枝坐到了铜镜前,将长发束起,戴之予玉冠,给自己梳了个男儿发髻。
她拉开妆奁,挑选着胭脂水粉,心里大抵有了数,知晓这妆该怎么上。她穿书之前好歹也是个知名博主,化个男妆,于她而言不是件难事。
先在脸上扑上水粉,用毛笔勾勒出硬阔的脸部线条,她取了支烟墨,对着铜镜一笔笔地描粗眉形,左眉在她的指尖之下,一笔笔地粗犷起来,眉峰变得尤为锐利,和右边柔顺婉约的蛾眉相比,男儿气了许多。
如此姿容,竟有了几分清峻的男儿扮相。
岁岁鼓捣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闷着不吭声,扁着的小嘴一直往下拉。
楚兰枝眼见着那张小嘴都快垮到下巴了,这才放下手中的眉笔,把人拢到怀里哄道:“娘亲哪里惹到岁岁了,这么生娘亲的气?”
岁岁钻进楚兰枝的怀里,双手饱住她的腰不撒手,小小声地说:“没敢生娘亲的气。”
楚兰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说没生气?”
岁岁被她逗得破涕为笑,嘟着嘴说:“娘亲去哪儿不说,也不带上我,大黑夜的,我不要一个人睡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