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觉对上少女的眼神,见她生得柔美温软,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不知悔改,惹是生非。
很好,不愧是他的徒弟。
“小珂,你错就错在想岔了,”余梦觉撑着头,慢慢说:“揍一顿怎么能解气呢?”
他抬了抬手指,一道冷厉的剑气穿透昏暗大殿,飞入鸣珂身上。鸣珂视线被剑气填满,忍不住后退一步,微微眯起眼,宝蓝的长袖微微晃动,松散鬓发摇了摇。
等鸣珂再睁开眼时,自己仍毫发无损地立着,但她用神识查探,体内好像多了什么。
鸣珂苦笑,“你们剑修,一个个都喜欢送别人剑气吗?”
余梦觉摸摸嘴角,松口道:“你想去参加天峰大会,可以。不过不能上台。小晏代替你履行赌约。”
鸣珂接话,弯弯眉眼,柔声说:“不过若是李太微再来找我的麻烦,比赛前出现一点点意外,也不是不行,比如他想对我动手动脚,被师尊留给我防身的剑气所伤,以至于无法参赛,是吗?”
……
离开大殿后,鸣珂将师尊松口,答应她们去天峰大会之事告诉沈小晏。沈小晏精神松懈,当场晕倒。
鸣珂将她带到灵素峰,请医修照看。
“师姐,”灵素峰的年轻峰主轻声唤道:“小晏她已经无事了。”
鸣珂温和道:“那便好,辛苦了。”
峰主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师姐,你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要我看看吗?”
鸣珂摇头,“没什么事。”
来往捡拾灵药的弟子经过他们,都忍不住偏头悄悄看她。
少女坐在窗前,认真沏茶,神情沉静,容颜似晕上淡淡的光,静美夺目。优雅温柔,如幽谷兰花,山中美玉,让弟子们忍不住频频回头相望。
白汽氤氲,一缕缕散开。
鸣珂席坐在地,凝视融入空气里的白雾,不在意人来人往、纷杂目光。陪沈小晏一会后,她便婉拒峰主送她的打算,自己乘坐飞舟回到天音峰。
一个月过去,天音峰的梨花早就落尽,翠绿藤蔓爬满半张墙。
鸣珂感慨了下它们的生命力,又在鱼哥的催促下,把它放回涨满绿水的池塘。小金鱼跳入水中,欢快地晃动尾巴,在水面卷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也就我不是普通鱼了,”少年的声音在水底炸开,吐出串泡泡,“不然早就让你养死了!”
鸣珂倚着栏杆,给它丢小灵果,笑道:“鱼哥,你还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小金鱼又吐出串泡泡,“我要是能恢复过去十分之一的威风,怎会沦落至此,差点就被你给煮掉了。”
鸣珂掷下一颗灵果,又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变得像从前那样呢?”
小金鱼在水里游了两圈,突然钻出水面,“你抓几颗修士的金丹给我吃。”它金色的眼瞳透出嗜血的兽性,“你帮我突破禁制,我帮你重铸灵脉,如何?”
鸣珂莞尔,把灵果丢在它的脑袋上,笑着说:“这可是邪道,不行的。”
小金鱼被砸得晕头晕脑,眼里的凶光消失无踪,又变成一尾弱小可怜的小鱼。
它吐着泡泡,小声嘟囔:“就知道你不会答应,要是我能突破禁制,我也不会留下来帮你。呵,我肯定马上飞走,头也不回!”
鸣珂把手中灵果抛高,又中途接住,顶着鱼哥凶狠的目光,微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时天已经暗下来,她劳累一个月,也觉疲惫,打坐运气一周天后,施诀弄干净周身,然后换上柔软的睡袍,躺在床上。
屋内只有几颗夜明珠发出幽微的光,黑漆漆的穹顶往下压。
她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没多久,又猛地睁开眼,笔直坐起来。窗外轰隆一声惊雷,雨滴啪嗒拍打窗楹。
鸣珂披件单薄的外套,来到窗前,打开窗户。
水汽扑面而来,冷风灌满她的衣袖。她执起桌上灯盏,绢帛圈成的灯罩里,夜明珠晕开幽幽白光。
她拿着灯,往外面张望,看向黑暗的角落。
心脏跳得快了些,生起幽微而细小的期待。外面很黑,冷雨打在脸上,冻得她打了个哆嗦,确认那个角落没有人后,她极轻地叹息一声。
突然,一只冰冷苍白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抓住她的手腕。
鸣珂微微睁大眼睛。
夜明珠冷白的光将青年照得越发清冷。他挡住外面的冷雨,垂眸与鸣珂对视,眼底又流转着赤色的光。
从前,鸣珂只有在魔的眼睛里才会看见这样赤色的光芒。
难怪初见时,她会本能觉得危险。她的目光滑过萧君知的喉结,往下,落在他的左胸口。白衣被雨打湿,紧贴肌肤,裁出流丽线条。
透过半湿的白衣,她仿佛看到穿胸而过的剑伤,还有藏在青年胸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