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回到那天夜雨滂沱,天地都变成扭曲而怪诞的线条,在荒唐与诡怪的世界里,只有她与萧君知是正常的。
她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心想,这就是亲吻后遗症吗?
因为和有病的人接触太深,所以她也开始得病,一旦有亲上青年淡色薄唇的冲动,眼里的世界又会变得像那天一样扭曲。
歌女怀中的琵琶变成白骨,她抱住白骨,红裙招展,依旧在咿咿呀呀唱。
高楼的窗扉尽数敞开,里面爬出无数艳鬼。这些扭曲而怪诞的怪物像蜘蛛一样,在笔直的墙壁上蜿蜒爬动。
连刚才还挤满街头的那些修士尽数消失,身后与两侧皆是茫茫黑暗,唯一正常的,是身前这座不正常的高楼。
鸣珂看到萧君知把手按在剑柄上,才明白这不是什么亲吻后遗症,而是切切实实地,在最繁华的仙城大街,遭遇魑魅魍魉的截杀。
谁这么胆大包天?又是李太微?
鸣珂皱了皱眉,摩挲着指间的戒指,往萧君知身侧靠了一下。萧君知主动揽过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
但那些扭曲的人影没有上来攻击他们的意思。
艳鬼在墙上晃动身体,歌女抱住白骨,咿呀唱着失传的歌谣。
斑斓瑰丽的光从高楼投下,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晃动摇曳。
鸣珂抿唇,眼前这幕,好像一幕皮影戏。
无论是艳鬼、抱琵琶的歌女,还是高耸阁楼,都是被操纵的影子。
等到一幕终场,歌女凄恻的歌声逐渐变小,眼前的高楼腾起火焰,转瞬就被深红的火覆盖。火焰里,魑魅魍魉仍不知痛楚般扭动身体,迎接这场烈火烧灼的盛宴。
最后高楼在熊熊烈焰中坍塌,朝他们倒下。
满目都是明亮的火光,萧君知站在鸣珂身前,紧抿着唇。
鸣珂倒看得饶有兴致,颇能欣赏这种怪诞扭曲的祭礼,燃烧的高楼被萧君知的剑气绞成碎片,萤火划过夜空,倏地飞旋往上,在深黑幕布上腾开灿烂的花朵。
“砰”。
烟火一簇一簇绽开。
幻象如潮水般离去,少年站在屋顶上,红衣在夜风中高高扬起。他顶着夜空里腾起的灿烂烟火,打招呼道:“师姐,惊喜吗?”
鸣珂:……
她与楼顶上的沈怜青对视片刻,拉着萧君知的袖子,扭头就走。
走,他们不和傻子玩。
沈怜青自入魔道后,到成为鬼城城主,凶名赫赫,还没谁敢这样给他脸色。他噙起抹笑,血红长袍从屋顶掠下,跟在鸣珂身后。
大抵他用了什么手段,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一人发觉端倪。
沈怜青问:“师姐,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那些艳鬼不好看吗?骨姬唱的歌不好听吗?”
鸣珂按住萧君知的手背,免得旁边人暴起把她师弟揍一顿。
她心中沉沉叹息,想,师弟这审美,委实太阴间了。
沈怜青注意到她的手,皱紧眉,像是这时才发现鸣珂身侧还跟着一个人形偃甲。
经过掩饰,萧君知的气息收敛,就算用神识查探,也无法教人发现端倪。
但沈怜青还是觉得不对劲,打量被师姐牵住手的偃甲,态度不善地问:“这人谁啊?”
怎么越看越像他讨厌的、上次还一剑捅穿他的那个狗剑修?
鸣珂回避这个话题,稍稍挡在萧君知身前,偏头问沈怜青,“师弟,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魔修吗,现在魔修敢这么招摇过市了?”
沈怜青冷笑一声,不再打量萧君知,说道:“师姐,你不知道,现在指月城里可热闹了,不只是我,荒朽宗、血月门,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全挤过来了,你走在街上,都不知道自己旁边的是人还是鬼。”
鸣珂问:“是因为望月珠吗?”
沈怜青摇头,满不在乎地说:“我可不知道。”
鸣珂:“那你为何要来这里?”
沈怜青弯起桃花眼,笑着说:“当然是来保护师姐呀。”
鸣珂心中一动,还没说什么,就感觉到身边的人又把手放在剑柄上。她连忙按住萧君知,不许他乱动。
沈怜青这下确定偃甲人的不对劲,上前一步,想掀开萧君知的面具。
萧君知退了半步,把鸣珂拉到身后,刷地声拔出宝剑。
“藏锋。”沈怜青瞳孔微缩,而后冷笑:“果然是你,你以为自己扮成个偃甲,就能牵我师姐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