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珂:“有什么东西钻进通道里。”
萧君知只说:“也许是一缕魔气,没多久就会消散。”
“但愿吧。”她轻声叹口气。
重新回到云山后,鸣珂就让萧君知把她放下来。她身上还没怎么好,扶住光滑陡峭的岩壁,一步步往下面走。
萧君知也没有御剑,放缓速度跟在她身后。
鸣珂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后,突然觉得自己的模样大概不美观,就停下来,扭头道:“你走前面。”
萧君知乖乖走到前面,然后微微俯身。
鸣珂:“干什么?”
萧君知:“我背你。”
鸣珂笑了一下,“我要是想你背,干嘛要下来自己走。我……”
她看着笔挺的背影,还是屈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看在你诚心诚意想背我的份上,我就大慈大悲地,”话没说完,她就觉得好笑,忍不住弯了弯眉眼,靠在青年瘦削的背上,认真说:“要是师祖还在,看见我这样,又要罚我扫山阶了。”
萧君知问:“他待你不好吗?”
鸣珂:“很好,特别好。但是,”她的眼神虚渺,嘴角往上扬了扬,轻声说:“但是……”
萧君知:“若是不想说,就不必说了。”
鸣珂趴在他身上,歪了歪脑袋,盯着他苍白的侧脸,轻声问:“我重吗?”
她很快就感到,青年的身体微微一顿,耳根又很明显地染上绯色。
这么容易害羞吗?
萧君知:“不、不重。”
鸣珂戳了戳他的耳朵,感觉他身体像触电似的一颤,几乎要弹起来。她忍不住笑出声,看见萧君知的耳根更红,才慢悠悠地说:“我的意思是,师祖给人的感觉很重,很像一座山。”
“山?”
鸣珂“嗯”了声,“天塌下来,山也会顶着。但是这样活着,太沉了。其实你也很像山。”
像陡峭的孤峰,她心中默默说。
萧君知闷声闷气地说:“我没那么重吧。”
鸣珂忍了又忍,终于笑出声,随回忆起松风仙君而生的积郁一荡而空。她把下巴抵在萧君知的肩上,感受到拂面而来的清风与云雾。
身后是埋葬过去的缝隙之间,但他们在往前走,只管往前走。
她笑着说:“不重,太瘦了,像石头一样硌得我疼。”
萧君知:“那我放下你?”
鸣珂等了一会,还是没有被放下。他虽口中这样说,但还是背着她,很稳又很慢地缓缓走下山阶。
鸣珂弯弯嘴角,轻声说:“师祖不喜欢我这样。”
松风仙君对她寄予厚望。她原是后辈里资质最好的修士,得到长辈的照拂关注、同辈的歆羡尊敬本属正常。
有时候她会跟在师祖旁边修习,那时,师祖高坐在飞羽峰的宫宇中,背影同样孤瘦挺直。
他会招手叫她过来,她迈上高高的长阶,走到松风的面前,听他讲一些道法与精要。只需听几句提点,她就能领悟颇多,境界更进一层。
只是师祖分明是和善至极的宽容性格,她却觉得仿佛有座沉沉的山压在男人身上。而和师祖在一起时,那样沉重而无形的东西,也会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像现在,迎面山风凛冽,观雪峰松软白雪在风中飞旋。
她趴在萧君知身上,当个废物背部挂件,却觉得很自在轻松。
萧君知不懂,问:“不喜欢怎样?”
鸣珂想想,说道:“就这样,被人背、被人救,他不喜欢我去依赖别人。但当废物挂件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萧君知脚步一顿,垂下眉眼,低声道:“我可以一直背着你。”
鸣珂笑起来,嘴角梨涡隐隐,她声音放柔,弯着眼睛,说:“我又不是走不动路的老婆婆。好吧,按照人间的年龄,我是个老婆婆了。”
雪花落在她的长发上,她接住一片白雪,看它在掌心慢慢融化。
萧君知的发顶也被雪染白,鬓发结霜。他停在雪中片刻,染了雪粒的长睫微微一颤,水色的眸在风雪中显得明亮又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