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大的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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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温家。
听说小神医叶堇笙来家做客后,温父班也不加了、会也不开了,兴冲冲跑回家帮大厨们打下手。
——温家一家三口,全家人当了那么多年的云·铲屎官,这回可终于能养二胎了!
之前温父压根儿不相信,还拦着温母不让她去找堇笙开方。
结果天天看女儿混迹溪城各大猫舍,不是跟美短拍照就是跟布偶拍,亲昵得不行还一点事都没有。
关键这倒霉孩子还把照片发到家人群里,二十四小时地问他:可爱吗?喜欢吗?想抱吗?怕是碰都没法碰吧?略略略,喝自己的哈喇子吧!
温父:“……”
最后终于在女儿的诱惑和温母的洗脑下选择一试。
万一治好了呢?
不过当然,这其中也有周老的成分在里面,温父也是混迹商场的老人了,不会傻到听人美言几句就找一个没毕业的小孩给自己开方看病。
周远渡早年给他治好过严重的失眠,能被他认可并大力赞赏的人,肯定也不简单。
“小笙啊,来,坐阿姨这边。”倒是温母除了想找堇笙看病外,还有另一个诉求:“我听周老说你的医术可不得了呢!阿姨悄悄问你一句,那个……你什么病都能治吗?”
堇笙虽然厉害,但这种话就是换仲景先生也不敢打包票:“得看具体情况。”
温母抬头,见宿舍姐妹花都跑去厨房帮忙了。
才附身凑到堇笙耳边低声说:“阿姨有个朋友,她儿子才二十一岁,和你们一样大,就是吧……患了重病,叫再什么障什么的,总得上医院去输血,严重的时候关在隔离病房不让出来!治了好些年都不见好……害,这疑难杂症的阿姨也不懂,所以就想问问你。”
堇笙:“再生障碍性贫血?”
温母:“对对对!就叫这个,那孩子的主治医生说还挺严重的呢!”
这病在中医被归为虚劳、血证等范畴,具体辨病还要依据症状而定。
堇笙在古代行医也治过一些,每个人的表现都不大一样,治疗方向也略有不同。
“还是得看一眼病人才能断言。”堇笙回道。
温母点头:“他家就住在我家隔壁,那孩子也乖可怜的,天天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床上躺着……”
“饭来喽!”
宿舍姐妹花和温父一人端着盘菜朝餐厅走来。
后面的佣人们根本插不上手,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表示从未见过此等景象。
温暄见她妈和堇笙窃窃私语,悄悄加入其中:“我知道你们在聊什么。”
温母被她一屁股坐在腿上,嫌弃地推开:“嘿,说正事儿呢……”
“我还知道一些东西,”温暄挤在两人中间,跟堇笙八卦起来,“傅江沅他爸给他请了不少老中医,连协会那位都请过了!也没治好。”
堇笙疑惑:“协会那位?”
“严从易!”温暄嘘声感叹。
见堇笙仍一脸的茫然,又补充道:“周老的徒弟,闹掰的那个。”
堇笙这才明白过来,满脸写着“世界真是太小了”……
不过也难怪温母和她朋友那么熟,没把周远渡本尊请过来。
就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要是再被她给撞见了……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就你话多!”温母把温暄拎走。
回头对堇笙说:“小沅那孩子也挺可怜的,他爸他妈也是,天天喊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阿姨这心里也是不舒服啊!小笙,其实我私底下问过周老,他说……你可能行。”
堇笙:“……”
要是不是这幅躯体才二十岁出头,总觉着自己多了个迷弟。
温母:“唉,就是那个严主任吧……”
“没事,”堇笙安慰道,“您可以先带我过去看看那孩子,我先看看情况,治病救人要紧。”
温母惊喜:“太好了!”
管他严主任李主任还是王主任,协会会长副会长秘书长。
哪有她治病救人攒功德重要啊!
而且更进一步讲。
总有一天她要将扶源流派发扬光大,正式列入协会的传承大队中,甚至为它冠上国家非遗名号,将师门当年的遗憾全部抚平并加倍弥补回来……
早晚都是要见面的。
一个跟周老闹掰的徒弟而已,还能难得住她?
几人有说有笑地吃完饭。
堇笙为温父温母两人各开一张药方后,跟温母一起来到隔壁的独栋别墅,去看这位年轻的再障患者。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严从易是没碰到。
碰到的竟是另一个身影。
卧室内,傅父客气道:“叶大夫啊,真是感谢您老能过来!”
“没什么,我徒弟叫我过来看看。”
堇笙:“…………?”
下午见她爸,晚上见她爷爷。
不过这里面的关系她怎么好像有些看不太懂了?
第十九章
◎再障患者:我要找她看病!◎
严从易以前是周老的徒弟。
现在却被她爷爷叶承玺喊着徒弟。
堇笙表示有些好家伙。
这以后要是真见起面来, 三分尴尬变五分。
不过这样一来,难道周老和徒弟闹掰是这个原因吗?
但以周老的胸襟不应该啊……
再者说中医师承也没有明文规定徒弟终身只能拜一位师父,甚至还鼓励跟多位不同流派、不同方向的医家学习, 集各家所长总结出自己的思路和经验。
只不过主要的师父、上升到师门派别的师父通常只有一位。
堇笙在古代为扶源流派的第三代传人, 她师父也曾介绍她到其他师门去参观学习——当然这种算不上师徒,就相当于跟诊的普通学生, 别人家的师父也不会将真本事教给你, 能领悟多少完全在自己。
严从易这个人堇笙并不了解。
倒是他能拜到叶承玺,想必除了学习叶氏的医术外,还跟她爷爷的身份有关。
叶承玺自从把医馆继承给叶济勋后就不怎么管事了,大小事务全权交给儿子处理。
他老人家只安心呆在溪城中医药协会的领导层,参与中医传承这块,平时开开讲座、办办培训班,再就是到附属医院的特需门诊出诊——毕竟也是荣获过“国医大师”名号的人了。
傅父能通过严从易请到他,想必也抱有很大期望。
谁不希望孩子的病赶紧被治好呢?
一位名声了得的老中医,给患者和家属带来的期待感肯定要比普通大夫强太多了。
所以就更别提堇笙这个连本科都没毕业的学生了。
……以及她还是人家国医大师的亲孙女。
总之就是尴尬, 非常的尴尬。
堇笙都快抠出一座魔仙堡了。
不过还是神情淡然地和温母跟着佣人走进傅江沅的房间。
傅父见她们进来, 惊讶道:“温太太?你怎么过来了?”
“害, 我过来看看小沅。”
温母本来想着先带堇笙过来看一眼情况, 提前跟傅母联系,但傅母今晚没在家, 都是好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平时也经常串门,傅母便让她自己过来。
然而愣是没想到叶承玺今晚也来了。
温母听说过一些堇笙的家事,也露出几丝尴尬:“刚才小沅妈妈登机前跟我说, 这会儿你们应该闲着呢……哈哈, 叶老也在啊……真是碰巧儿了。”
其实在给孩子治病这块, 傅父傅母之间也多有异议。
傅母不太相信中医,先前傅父请严从易给儿子治病没治好,也更加重了她对中医疗效的怀疑,如今已经想放弃这种治疗手段,打算专攻国外血液病的专家大拿——今晚便是专程飞去M国咨询的。
——所以这回请叶承玺到家看病一事,傅父暂时没跟妻子商量。
他对中医还是非常相信的。
傅父发现温母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不禁疑惑道:“这位是?”
一提到堇笙,温母便恢复了一脸笑容:“她是我带来的小神医!周远渡周老推荐来的,医术可厉害啦!”
她要是不开口,叶承玺还注意不到她身后跟来的人是谁,根本也不在意。
但她这一介绍就不一样了……神医,还是同为国医大师的周远渡推荐过来的,还医术可厉害了?这瞬间勾起他的兴趣。
结果侧脸一瞧,来者竟是他孙女?
呵……浪费感情。
叶承玺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到傅江沅床边查看情况,将堇笙的存在视为一团空气。
不了解叶家情况的傅父只觉得两人间似乎有点别扭。
稍有了解的温母也快抠出另一座魔仙堡了,笑着安慰堇笙:“没事啊小神医,你不说没人知道你们是爷孙。”
堇笙:“……”
倒是她早就想到叶承玺会是这么个态度。
当年顾澄栀怀上她时,叶承玺给她把脉,断言将来会生个大胖小子,还亲自提了“竣泽”这个名字。
结果满怀期待地等孙子出生,抱来一看竟然是个女孩!叶承玺甩袖子走人,还当着众人喊出一句话:“女孩不配叫 ‘竣泽’这个名字,爱叫什么叫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堇笙后来听杨芝夏刺激她时说的。
最直观的一件事则是,“上辈子”堇笙努力考上溪城中医药大学,鼓起勇气拿着录取通知书给她爷爷看,想得到哪怕那么一丝丝的认可,而叶承玺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扭头就走……
大概对一个孩子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这种冷漠的无视吧。
不过这放到现在根本不重要了。
叶承玺对如今的她来说,顶多算是个面熟的陌生人。
堇笙才懒得管这种人是怎么想的,上前大大方方地跟傅父打招呼:“傅先生好,我叫叶堇笙。我跟周老是很熟的朋友,这次也是受他和温阿姨之托,过来看看您儿子。”
傅父这些年没少为儿子寻找靠谱的中医,周远渡那么有名,自然也了解过。
只是听说他和严从易大夫之间曾闹过些矛盾,一直没好意思请周老本尊过来。
没想到眼下周老竟举荐他朋友过来了。
只不过这小姑娘这么年轻,看着好像比自己儿子还小,确定不是他的学生吗?
受周老之托过来的?
傅父有点懵。
倒是多位大夫看一眼也无妨。
而且傅家和温家也是多年老友了,这几年没少互帮互助,傅父便看在周老和温母的面子上,客气地请堇笙进屋:“啊,小叶大夫啊,谢谢你能过来。正好今天叶老也在……”
他一顿,屋里这两位大夫似乎都姓“叶”啊,还挺巧的:“……你们可以一起看看。”
一起是不可能一起的。
堇笙走到傅江沅的另一侧,碍于叶承玺正在问诊,她便先观察了下患者的大体情况。
傅父这时拿来儿子在各大医院就诊的病历和检查,站在床尾愣是不知先给哪位大夫,最后还是按先长后少的原则递到叶承玺手里。
却遭到叶承玺冷漠的拒绝:“我看病不需要这个,你们回头拿去做疗效对比就好。”
傅父:“……”
早就听严大夫说叶老比较有大医架子,没想到连病历都不需要看。
……也是厉害。
堇笙见叶承玺仍戳在那给患者诊脉,便伸手接过傅父手中的资料。
不想又听叶承玺跟傅父补充了句:“真正有本事的中医大夫从不依赖外界获取信息,把个脉就全都能知道了。”
傅父惊喜:“原来如此,那请您老给孩子好好看看。”
傅父的心思全在儿子身上,或许听不出叶承玺的明夸暗讽。
但堇笙可一耳朵就听出来了。
当然她一点都不在乎:“有本事的中医的确能做到这条,但是连孩子性别都把错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叶承玺万万没想到她竟敢当面怼他,而且还怼了这么一句——这不明摆着在讽刺他当年给顾澄栀把错脉了吗……
他顿时皱紧眉头朝堇笙投去不悦的目光,以为能见她示弱并主动道歉。
结果人家举着病历仔细翻阅,根本就没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堇笙将傅江沅的病情、化验指标和用药史全都记在心里。
随后理好顺序交回到傅父手中,笑道:“充分了解患者的病史,是一个医生的基本素养。”
叶承玺:“……”
傅父收好资料,莫名觉得房间充斥着某种火-药味。
见叶承玺站起身并管佣人要来张纸,傅父还以为他能跟自己交待些什么,旋即站到他旁边:“叶老,您看孩子的状况如何啊?完全好起来的几率大吗?”
叶承玺半天没吭声,只顾在纸上写方子。
傅父:“……”
好的,先不打扰大夫开方。
正好没人碍事了,堇笙走到傅江沅旁边,准备问问他情况并帮他诊脉看舌象。
傅江沅的精神状况不佳,脸色苍白,头晕乏力得厉害,基本回答完刚才叶承玺的几个问题后便不想再开口说话。
见身边这位小大夫还是个同龄人,干脆一闭眼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