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一夜没睡,一大早还要这么折腾。”
苏羽溪虽然嘴里抱怨着,但还是听话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心想,算了,熬吧,熬完今天她就自由了。
于是便给自己化了一个极浓的风尘装,老太太不是一个特别守旧保守的人吗?
那她就故意穿一条前腿开高叉的礼服,在披散着的头发上别上一顶黑丝帽子,踩着高跟鞋便走了出去。
喜婆一看她那装扮欲言又止,苏羽溪见状开口催促道:“不是着急嘛,这会怎么楞住了?”
喜婆这才反映过来,心想,她有什么好操心的,她已经提醒过她老太太不喜欢浓妆艳抹的西洋玩意儿,这六姨太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穿成这样去找骂。管她呢,反正骂的不是她。于是便领着苏羽溪就往着正院走去。
一路上都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苏羽溪没心情欣赏,不过这次倒是挺快便到了正厅,远远就听到了一群女人的笑声。
“老祖宗,你快别说了,雨庭都快羞死了,你就算再想抱重孙,也得等瑞凌回来才行呢。”
一屋子的女人都在打趣着,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笑着说道:“娘,等瑞凌,还不如催老爷跟六姨太来得更快一些呢?”
话音落下众人都看向上座上的男主人庄鸿明。
此时在庄鸿明身边坐着的老太太这才想起,昨晚入门的六姨太,于是便开口问着身旁的老婆子。
“对哦,六姨太呢?怎么不见人过来请安敬茶?”
“来了,来了,六姨太来了。”喜婆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还没到门边便扯着嗓子高喊着,甩着手里的小手帕,扭着那加大码的腰先苏羽溪一步跨过门槛步入大厅。
此时众人都翘首以盼地盯着门口,都想一睹这苏大小姐究竟长什么样,堂堂大小姐竟然愿意给人当六姨太。
此时苏羽溪扭着那纤细的腰跨过了门槛,众人一见皆是一阵哗然。
庄老太太的脸马上就耷拉了下来,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不悦地道:“成何体统,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苏羽溪嘴角挂着浅笑,一点都没有惧怕庄老太太的怒颜,不慌不忙地走到了正厅中间。
她本就是故意穿成这样来讨嫌的,这样就算她逃跑了也没人会在意,反正她以后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只是此时的她万万没想到,过不到两天她又会以新的身份回到庄家而已。)
于是便学着戏里的那些作精的样子,捏着嗓子嗲声道:“哎呀,我还以为老爷喜欢我这样打扮呢?难道老爷您不喜欢吗?我……我实在不知道老太太不喜欢呢?我这就去换了可好?”
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庄老板,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他。
灰白相间的寸头华发,深遂的眼睛肿肿有神,留着的一字胡子彰显着他一家之主的威严,一身深红色的长袍,胸前挂着一个金色的怀表,拇指带着一个翡翠扳子,中指和无名指都戴着金戒指,无时无刻都在张显着他的财富。
苏羽溪心想,她要是能捞一个戒指,到了金港也就不用愁了。
庄老板见状连忙站了起来替她解释到:“娘,羽溪年纪小不懂事,是儿子的错没有交代清楚,我这就让她去换了再来给你请安敬茶。”
庄老太太听了更不悦地道:“不必了,这副样子还请什么安,我没这个福气喝她敬的茶。”
说着生气地起身往内院走去,五房太太与孙子孙女立马簇拥着离开。
庄老板一脸盛怒,转过身子正想发脾气之时,苏羽溪马上扭着腰像风尘女一般抱住了庄老板的腰,对着她的耳边吹气道:“我以为请完安会洞房,所以才……”
一边说着还一边故意往自己半露的胸前看了看。
庄老板那色眯眯的眼神一瞄,心里一阵狂热,他真是捡了个宝贝,他之前的几房太太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都保守的跟个旧社会一样。
没想到这苏羽溪竟然如此开放,正中他下怀,如果此时不是在正厅,他早就将她扑倒了。
于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回房里等我,晚上过去找你。”
“好,我等你,老爷。”说完便扭着腰走了出去。
第12章
睚眦必报整喜婆
苏羽溪心情极好地扭着腰慢慢地逛着院子,她需要将小后院的路记熟,一路上那些丫头婆子们见到她那暴露衣着无不瞠目结舌细细私语,苏羽溪懒得理她们,继续往前走着。
突然身后跟着她的一个小丫头开口道:“六太太,勿再往外走,再走就是后院的小角门,出庄子去了。”
苏羽溪这才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不是早晨喜婆子带她进府时走的小门吗?
这感觉也没走多远呀?怎么早上喜婆子带她走了快两三个小时才走到院子呢?
心内一思索,该不会是那喜婆子故意耍她吧。
“你叫什么名字?”苏羽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丫头问道。
“回六太太,我叫碧云。”小丫头低着头小声应道。
“碧云,这名字倒是不俗套,这里回院子还要多久?”
“回六太太,往这边走,穿过回廊就到您的新房了。”
碧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苏羽溪的面前带路,当是她新来不认识走错了。
苏羽溪一边走着,心里一边思索着,好你个喜婆子,早晨的时候怕是带她绕了整个庄家园子不成,哼,敢欺负她,看一会回去怎么收拾你。
“六太太,到了。”一到院子的门口,碧云便站在门口说道。
“嗯。”苏羽溪点点头便抬脚跨进了院子,喜婆子一见苏羽溪回来,便高兴的扭着腰走过来笑道:“哎哟,六太太你可算回来了,我才一眨眼的功夫,你就不知道走哪里去,庄家园子大,容易迷路,下次要去哪里叫丫头们陪着才好。”
“确实挺大的,多亏了丫头们,不然我又得走两三个小时才能走回来呢。”苏羽溪一边冷冷地说着,一边往卧室里走去。
喜婆子见状也跟了进去,苏羽溪坐在镜子前准备开始卸妆,见喜婆子还站在房内,便冷冷地开口问道:“喜婆,你还有什么事吗?”
喜婆脸上堆满了讨喜的笑脸,拿着喜帕的手往苏羽溪的面前伸了伸。苏羽溪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想要讨喜赏。
出门前余丽华特意将这些注意事项都跟她一一嘱咐了,到了婆家一定要打赏牵喜婆,不能让牵喜婆子空手而回,这是不吉利的,喜婆子不高兴骂骂咧咧的婚姻会不美满,牵喜婆子空手而回就等于白手无牵,这是要触霉头的。
苏羽溪原本是不想省那一银元的,但是一想到早晨这喜婆子故意带她绕了整个庄家园子整她,她心里就一阵窝火。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嫁给庄鸿明,本就是一桩白婚姻,就算她骂骂咧咧又怎样,她触霉头而已,又不会触到她苏羽溪的霉头,她才不要白白给了她那讨喜赏。
于是便扭过头假装疑惑地看着喜婆子问道:“喜婆,你还有事吗?怎么还不回去?哎呀,该不会是牵媒还要看入洞房呀?”说完苏羽溪掩嘴大笑了起来。
“呸,六太太,这是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该说的话吗?你就不怕有人说你不贞。”喜婆子触霉头地道。
“管她呢?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黄不黄花大闺女的那就只有庄老爷知道了,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难道她们今晚还要看我跟庄老爷入洞房不成。你说呢,喜婆子?”苏羽溪一边说着一边呵呵笑着就是不提喜赏的事,看她要怎么着。
“呸,呸,呸,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喜婆子连呸了好几声,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着红帕子的手直接伸到了苏羽溪的面前。
苏羽溪依旧装傻,看了看喜婆子的手,直接从桌上抓了一把花生红枣放到她的手上笑道:“哎呀,你看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喜婆子一听,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以为苏羽溪记起来要给她喜赏,嘴里连忙说着讨喜的话儿:“接过花生,明年准能开花生子,吃过红枣子,明年喜得贵子……”
苏羽溪嘴角挂着浅笑,迅速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内打开竹箱子,拿出余丽华事先准备好的红纸包着的喜赏银元。
想了一会,便将银元拿了出来,往书桌上走了过去,拿起笔写道:银元一个赠牵喜赏,来日多牵姻缘配成双。白手牵来无喜何来赏,绕路远走新娘累,身心疲惫何来赏,自当倒霉活白干,回头记得心要善。
苏羽溪写完看了看,心里乐开了花,往桌上看了看,桌上正好有几个跟银元一样大小的铁片,于是便拿了起来包在红纸内走了出来。
“来,喜婆,辛苦了,给你。”苏羽溪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红纸团子递给了喜婆子。
喜婆子一看高兴地走了过去迅速接了过来,急忙又说了一会儿讨喜的吉利话儿方步出院子。
苏羽溪见她出去,立马吩咐丫头将院门落锁,又叫了碧云去前院叫管家,说有喜婆子在六太太门前发狂,新婚嫁日的别触了六太太的霉头,叫他赶紧来将那疯婆子拖去大街狠打一顿。
果然喜婆子还没出庄家院子便将苏羽溪给的那团红纸打开,里面三块铁片哐当一声从纸里掉了下来,喜婆子当是银元马上蹲下去捡,一看是三个生绣的铁片,又看了上面写的字,原来这小蹄子是在骂她早上带她绕远路,故意不给她喜赏让她白牵触霉头。
喜婆子气便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的红纸一揉一撕,拿起三个铁片就往院门上一扔,双手狠狠地拍着院门破口大骂道:“好你个你个小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给人当六姨太的下作物嘛,还敢耍我,你今天敢让我白牵触霉头,害我一年无姻缘牵,我就咒你……”
喜婆子还没骂出口,管家便带了几个长工过来,看到喜婆子泼妇骂街那泼辣样,立马喊道:“什么人,敢在庄家破口大骂,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来触霉头来了吗?快,将这泼辣货给我丢出去。”
身后的四个长工听令立马将喜婆子四肢抓住抬了出去,喜婆子一边挣扎着一边骂道:“你们堂堂庄家,娶的什么破烂货,喜赏都不给,这让我今天触了霉头,今年还有谁敢叫我牵喜的,苏羽溪你个狗娘养的……哎哟……”
喜婆子还骂骂咧咧的,长工们直接将她扔到了大街上:“有多远,滚多远,庄家院子里也是你能闹的,六太太大喜的日子,你也敢来触霉头。下作的东西。”说着便准备关门落锁。
喜婆子急忙揉着被摔疼的屁股站了起来,便又想往院内钻去,长工们见状怒道:“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就快给我滚,否则讨打。”
喜婆子听了,回头一看,路边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若是让人知道她白牵了一喜姻缘,那谁还敢来找她牵喜,于是便转过身对着众人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吵架呀?”说着便灰溜溜地钻出人群往家去了。
第13章
装神卖鬼戏弄庄老板
苏羽溪一边卸着妆,一边听碧云讲述着喜婆子被管家和长工们丢出庄家院子的事,乐得哈哈大笑。
欺负了她苏羽溪还想讨喜赏,门都没有,就是要让你触头,看今年还有谁家敢找你牵喜的。
苏羽溪开心的笑了好一会儿,才叫碧云帮她将这风尘妆给卸了,走进内室将刚拿出来的那一银元拿了过来递给碧云道:“碧云,拿着,今晚你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去歇着吧。”
碧云看着苏羽溪手里那一银元不敢接,连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道:“六太太,是碧云做错了什么吗?六太太可以直说,不要打发碧云走,求您了,六太太……”
苏羽溪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道:“你快起来说话,跪着怪别扭的,难道我赏你活干的好也不行吗?”
“不是,这都是碧云应该干的,不敢要赏,只要六太太不要赶我走就行。”碧云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苏羽溪一脸的疑惑,这丫头难道还有文章不成?
“只要六太太不赶碧云走,让碧云干什么都可以?”
“我哪里说要赶你走了,只不过是赏你一银元,你就害怕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什么?”
“是……是……”碧云吞吞吐吐地不敢言。苏羽溪见其样子便知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于是脸色一收,厉声道。”快说,否则我让你跟那喜婆子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碧云吓得立马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求饶道:“六太太,别,你别赶我走,我说便是了。”
碧云抬头看了看四周,此时屋内就苏羽溪与碧云,这时碧云才战战兢兢地说道:“是,是二太太叫我过来监视六太太您的,说……说明早床上就算有喜也得不见喜,叫我收起来告诉老太太去,谁都知道庄老太太最注意繁文缛节,新嫁娘无喜,她定是不悦的,那六太太您在庄家就算有老爷护着,将来日子也定不会好过的。”
苏羽溪听了先是楞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碧云说的有喜就是落红,这封建旧社会对新娘落红之事极为看重,没有落红就代表不贞,别说婆婆不喜了,那些思想不开化的男人都是一样觉得女子不贞。
只不过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这都还没过门就被人给惦记上了,不过算了,她又不是真的要嫁给庄鸿明,也就懒得理会这二太太设下的圈套。
否则她定要好教训一下这二太太不成,还是想一下晚上怎么装神弄鬼脱身来得实际一些。
于是便伸手将碧云牵了起来道:“二太太拿什么威胁你?”
苏羽溪怎么说也是来自二十世纪的新新人类,这样的戏码小说电视看得多了,没点利害谁会乖乖听话照做,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去讨嫌。
碧云吃惊地看了苏羽溪一眼,她没想到苏羽溪会如此问,于是便哇哇大哭道:“二太太,说,如果我不照做……二太太就将我卖给青楼,所以我是不得已才会……”
“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明早的事我自会处理的。你把心收回肚子里去吧,不会让你卖去青楼。”
苏羽溪还没等碧云说完便直接打住了她那些求饶的话,直接将那一银元递到她手里接着道:“拿着吧,这本就是要赏的钱,只是不想便宜了那歹毒的喜婆子而已,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歇着吧,晚上就算听到我与老爷有什么响动也不要进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