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陛下读心后发现他是恋爱脑——厉九歌
时间:2022-03-08 08:56:44

  李瑜:“好好的女儿非得送入宫受苦,这样的人,原本也不配做父亲!母后,你进宫后,多少次抓着我说后悔?你都忘了。”

  崔太后是曾经抓着李瑜说她后悔,后悔入宫,后悔嫁给先帝,后悔生下他……可那不过是年轻不懂事的抱怨,她早就忘了,不想李瑜如今还要提起。她眼神越发冷厉,“你说这么多,归根结底,还不是想扶着那个出身卑微的女人上位!”

  “她不卑微!”李瑜不觉提高了声音,“花将军一生忠烈,若非当年得罪了先帝,他也不至于被贬到岳州!她出身将门,心地纯善有勇有谋,她不比任何人逊色!我看崔家、凤家、蒋家的女儿个个不如她,谁也不如她!”他猛然将塞进袖袋里的那张圣旨翻出拍在崔太后面前,“你再好好看看,这上面都是朕的心里话,朕就是希望她如此,朕就是认定了她!”

  崔太后瞪大眼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你……你难道非要将我气死吗?我养你这么大,当年为了护住你如履薄冰,如今倒成了你的仇人……”

  太后心口一阵绞痛,眼前微微模糊,将要落下泪来,却不想慢了一步,李瑜快她一步掉下了眼泪。

  崔太后骤然怔住,睁大眼呆呆看着儿子。

  豆大的泪珠从李瑜狭长的眼睛里滚了出来,他哭起来隐忍而无声,鼻头微微颤动,似乎在强忍哽咽,颤动的眼睫下,通红的眼睛死死睁着不肯闭上,一行行泪珠就这么顺着他面颊滑落,啪嗒几声砸落在地,像是骤然炸起的惊雷。

  这是十年来,崔太后头一回看见李瑜哭,她头脑空白,儿子多年来头一回示弱叫她全然忘了之前的愤怒与怨怼,她抖着声儿问,“堂堂天子,你哭什么?”

  李瑜唇角紧紧抿着,半晌才侧开脸,“我只是想起了花宜姝。她救过我两次,她为了我屡次涉险,她从鬼楼中带出的情报免去不知多少兵卒的伤亡……她为我做过的事那么多,倘若她是男子,她早该加官进爵坐享封邑逍遥一生,可惜她生做了女子,于是在你眼里,她连一个正妻的名分也不配,还要受你唾骂,嫌弃她出身卑微,诋毁她媚上惑主……”

  他冷冷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母后倒也没有全然说错。她是迷了朕的心窍,朕爱她美貌聪慧,敬她勇敢仁厚,更敬仰她熟知世故却从不世故的品性……她没有哪一点配不上皇后的位置,你反对也罢,应允也罢,都改不了朕的主意。”

  这样独断专行的话语,本该是崔太后最厌恶的,面前这个明明是她的儿子,是她含辛茹苦生下来,殚精竭虑在夹缝中护着活下来的,却屡次忤逆她,然而训斥的话涌上了心头,看着儿子泪流满面的那张脸,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崔太后多年来,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母亲,她十六岁入宫,十七岁生子,而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却对着另一个女人宠爱讨好,甚至屡次生出废了她的念头,她那些年咬牙撑过来,她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儿子,她有时甚至将对先帝的怨恨发泄在他身上……等到她明白自己不该这么对待李瑜时,等到她明白该去做一个好母亲时,儿子却已经长大了,早就不需要她了。

  崔太后喉头哽咽,眼眶湿润,却是转过了头不再去看他,“罢了,你是皇帝,我管不了你,你想如何便如何。”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正当崔太后以为李瑜已经离开时,他的声音却又一次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哭过,他的声音没了以往的冷沉,反倒多了几分温情,叫崔太后立刻想起李瑜笑着将花宜姝抱在怀里的一幕,她能那么快就对花宜姝亲近,除了那小姑娘的确有些讨人喜欢,未必没有李瑜那一笑的缘故,她已经错过儿子许多年,她不该连儿子亲近的人也赶走。

  崔太后想,倘使儿子不那么固执,倘使儿子不想着立花宜姝为后,那么哪怕是封她做个贵妃,她都不至于在今日口不择言和儿子吵成这样。

  “娘,我时常在想,倘使一件事女子做了是好事,男子做了倒成坏事,那么错的一定是定下规矩的那个人。”

  “您当年受过的苦,我都看在眼里,我从来不怨您,您当时那么年轻,先帝又长久冷落您,您心中不忿也是应当。可我不想有一天,让她也经历这份苦楚。”

  “别人要笑,就让他们去笑,如果这是错,那我登基至今,只想犯这一件错事。”

  崔太后身子颤抖,原来儿子都记在心里,原来他不曾怨她!

  崔太后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缓缓回头,目光复杂至极,半晌后才说不清是不甘还是鼓励地说出一句话,“你若是能让三位文武大臣亲自上奏立她为后,我今后就真心待她,绝不再逼你!”

  李瑜看着她,“这是你说的。”

  崔太后冷冷道:“怎么,你以为哀家会食言?请不请动三位文武大臣,还要看你的本事。”

  毕竟朝中大臣,哪一个不想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后,哪一个能放着泼天的富贵和子嗣后代的前程不要?

  ……

  雪落了下来,李瑜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雪面上走过。他拒绝了轿辇,也拒绝了侍从为自己撑伞,就这么淋着雪走回了永华殿。

  到了地方时,他连眼睫都变作了一片雪色,然后就在那宫门口,他看见了同样一身是雪的花宜姝。

  两人中间隔着一道宫门,两相对望时,李瑜心中忽然闪过一句诗: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仿佛当真光阴荏苒,两人已经共度过无数岁月,虽说他们相识还不到半年。

  “陛下,你怎么淋着雪回来?”花宜姝凑近去看,惊讶道:“呀,你眼睛也有点肿了?你哭了?”

  花宜姝心中不免着急起来,李瑜那么好面子,也不知在太后那里经历了什么才会哭出来,她心虚无比,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用那封圣旨去揭开这对母子的矛盾,哎,早知道就忍忍好了。

  岂料李瑜面上并没有任何被揭穿后的窘迫,反倒微微翘了下嘴角,点头承认了。

  花宜姝十分惊讶,她冰凉的手握住他同样冰凉的手,就听见他得意洋洋地在心里念叨:

  【朕学你哭的!相识那天你哭得可漂亮了,朕就偷偷学了,果然管用,母后看见朕哭,立刻就心软了!】

  【朕捍卫了我们的爱情!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对朕感激不已!】

  他内心骄傲地几乎翘起了尾巴。花宜姝愕然看着他,忽然听见他问,“你怎么也淋了雪,不怕风寒吗?难道……是想陪着朕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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