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气候虽然不见得比去年温暖,下雪却少了许多,只立冬前后两天下了两场小雪,预计今年不会再出雪灾了。
花钱的地方少了,按理说花宜姝应该更高兴,但是她浑身犯懒,靠在温暖的榻上不想动。
紫云端着一碟糕点过来,说道:“娘娘,这是太后命人送来的。”
花宜姝目光一动,自从“废后”那件事后,太后再没有搭理过她,不过后来她查出来有孕后,太后倒是时不时让人送些东西过来,大多是给小孩子用的东西,吃的也有,不过次数不多,两个月来也就三次。
好歹是李瑜的母亲。花宜姝尝了一块,酸甜口的,她以前不爱吃,但也许是合了肚子里这孩子的口味,竟然觉得滋味不错。
不过她很克制,吃了一块就不吃了,让紫云拿去分了。
紫云见状便道:“既然可口,娘娘不妨多用一些,哪怕您不吃,便是您腹中的小殿下也是要吃的啊!”
花宜姝最烦这话,嘴长在她身上,她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肚子里那个又没张嘴说话,她都不知它吃不吃,这些人就知道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摆摆手,示意紫云退下,自打怀孕以来,花宜姝脾气渐长,紫云看出她不悦,不敢多话,端着糕点就下去了,临走前还看了一眼花宜姝依旧平坦的腹部,神色显得有些无奈。
花宜姝却觉得她们的育儿经验落后了。她爷爷都说育儿期间不能大吃大喝,安墨曾经也说过尽量不要吃太多,以免胎儿太大不好生,她深觉有理,因此仍是按着平常一日三餐的吃,只是饭量比以往多了一小半,她不贪多,每次吃到八分饱,只要不饿她就不会吃。闲着没事也会多走走,运动运动,身体比不上安墨就算了,要是生孩子生不出来,安墨知道了也会笑话她的。
想起安墨,花宜姝悠悠叹了口气,她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等你出来,小名就叫伶儿吧,不指望你有多聪明伶俐,别像你安姨那样傻就行了。”
怀孕的人容易犯困,花宜姝心里念着安墨,模模糊糊就睡着了。
梦里仍是在栖梧殿里,只不过光线昏沉,数不清的虚影在庭院中窜来窜去吵吵嚷嚷。
花宜姝疑惑地往外瞧,听见它们在说:“我先来的!”
“我先!”
“我一定要投进娘娘的肚子里!”
“谁也别跟我抢!”
这些虚影一团团往寝殿内冲,没等花宜姝惊骇,就被一道金光拦住了,最后纷纷消失不见……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好歹让我梦见安墨啊!
醒来后花宜姝分外无语。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其实才过了半刻,看一眼外头晴光正好,她决定出去走走。
由于是在正月里,民间格外热闹,瓦舍里也是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秦焕等人围在她身边替她隔开摩肩擦踵的人群,其实倒也不必这么紧张,那些百姓一看到他们这群人衣着富贵,便自动就懂得避让了。她看着周围百姓那对上贵人时好奇又敬畏的模样,不禁又想起了安墨。
据她所说,她在那个世界也只是个平头百姓,可是在她身上,没有半点对贵人的畏惧与奴性,一个平头百姓都是如此,那么内个世界该有多繁华?
两个月过去了啊,不知道江子欢有没有好好对待她的安墨。
忽然起了风,渐渐有些冷了,身旁的紫云提议去瓦舍听戏,“主子不知,近来添了一出新剧目,是用安墨离开前写的那书改的。”
啊?安墨离开前又写了书?而她竟然不知道,花宜姝不免好奇,让人买来一本,好家伙,是她和李瑜的同人文。虽然书中用的是化名,朝代也架空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代指的是谁。
在这本书里,李瑜的人设没怎么变,她却被塑造成了哪怕流落风尘也不改其志、善良温柔心怀天下的侠女,她做过的那些事,但凡安墨知道的,都美化了不止五分,在这本书里,出身风尘已经不再是污点,反而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铁证。花宜姝一时不知道是安墨对她的滤镜太大,还是安墨为了舆论偏向她故意写成这样。
想起离开前的那一个月,安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花宜姝眼神不觉柔和下来。
花宜姝一行人进了瓦舍,原本是想看看那出戏,谁知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花宜姝望着他的背影不知多少次,怎么会认不出来?
李瑜……他不是打发小宦官来说今日忙碌,夜里才来寻她么?他就是这样忙碌的?乔装打扮偷偷摸摸跑出来做什么?
花宜姝抬脚就跟了上去,身边的侍从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一路出了瓦舍,就看见李瑜的身影拐入了东市一条较为偏僻的巷子里。
花宜姝脚步顿住,侧头吩咐一声,“你们都留在这里,秦焕跟着我去。”
紫云目光一转,心知娘娘是不想叫她们知道太多事情,于是恭敬地应是,带着其他人留在原地,只目送娘娘的背影离开。
要换做别的地方,花宜姝跟踪李瑜一定会被发现,但是东市里人多嘴杂,什么声儿都有,跟李瑜走同一条路的也不少,只要不是离得太近,短时间内李瑜怎么能察觉有人跟着他?
李瑜偷偷摸摸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眼见李瑜的身影闪入巷子里一扇木门,花宜姝压着好奇走了过去,就见这扇黑漆大门上挂了块小小的牌匾,上书:“小意坊”。
这“小意坊”三个字,花宜姝怎么看怎么奇怪,若不是已经不许有烟花之地,她还以为这是哪家暗娼。
“小意坊”门开着,对门是一块影壁,瞧不见里头情形,花宜姝抬脚跨过门槛,还没来得及绕出影壁,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