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舟远离了身边的狐朋狗友,更是再也不踏入烟花场所,甚至学会了跟在老管家身后打理家业。
每每出门后,他都会给自家娘子带上时新的话本,还有落芳斋的梅子糖,酸得让人掉牙的梅子糖。
成亲不过两月,刁双儿就有了身孕,这让成亲好几年,却没有任何消息的刁一柔欣喜万分,早早给自己的外甥备好了各种小肚兜,小帽子,连稳婆都早早备好。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竟然是个惹人疼爱的红皮小姑娘!这可稀罕坏了方元舟,日日抱着女儿,不肯放下,连睡觉都把小娃娃趴在自己肚子上,看得一众人惊呆了下巴,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混混吗?
要说取名字吧,一群人想了半个月都没定下来,让护女心切的方元舟一一否定。刁家小三娘气得不行,干脆道,“哼,二姐脾气这么倔,偏偏选了你,不如就叫她阮阮好了,免得日后气坏了爹妈。”
方元舟看着玩着自己口水的奶娃娃,又想到一听说刁老爷还在生气就黯然神伤的娘子,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叫阮阮吧,日后可千万别惹她阿娘生气。”
津南城的日子安稳又幸福,人们也早早淡忘了那个执意下嫁小混混的刁家二小姐,都被宣洲,沙洲两地的战事,以及天灾人祸不断的大齐分去了心神。
听说离的近的平洲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相,刁双儿紧紧蹙着眉头,不敢相信怎么就到了如此风雨飘摇的时候。
听着外头越来越惨烈的灾情,方元舟待在书房的日子也越来越久,直到有一日,他出了书房,找到逗弄着阮阮的娘子,轻声道,“娘子,我收到了谢将军的信。我……”
“我想投入霍家军。”
刁双儿看着自家夫君一脸郑重,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压抑住心中的难受,哑声道,“在梧洲不好吗?”
方元舟柔柔地抚摸着刁双儿的脸颊,“这几年,大齐天灾人祸不断,外头的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方家的祖产也变卖了不少……”
“我可以去求阿爹。”
方元舟笑了笑,“娘子,霍家军是咱们大齐的铁骑,向来无人能敌。我得了谢将军赏识,加入霍家军,定能搏个名堂出来。”
“可是,你这一走,我和阮阮……”
“我修书给了岳父和大姐,让他们看顾一二。”
“你给阿爹写了信?”
方元舟扯着嘴角,满不在意道,“我就是个小混混,言而无信最擅长了不是?我就求求岳父好好照顾我娘子啦。”
刁双儿见他又是成亲前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忍俊不禁道,“夫君是能屈能伸!”
方元舟嘿嘿一笑,“放心吧,我不想当大英雄,若是碰到什么硬茬,我肯定跑的比谁都快。”
刁双儿见劝不动他,也歇了心思,开始认真为方元舟打包起行囊来,打着打着,索性将自己和阮阮的衣衫也收拾了起来。
等到方元舟打马出远门时,看到跟在后头的娘子和女儿,吓得扔掉了马鞭。
当然,这一次,仍旧是倔得像一头驴的刁双儿又赢了!
一家三口启程往宣洲而去,宣洲此时因着有霍家军守卫,百姓过得甚是安稳,这也是方元舟没硬拗着让自家娘子待在梧洲的原因之一。
自此,南方出生的刁双儿和阮阮在这个干燥寒冷,但人们热情又开放的宣洲瓦口城落下了脚。
阮阮从会走路开始就显示出了她惊人的力量和难得的学武天赋,方元舟见她实在是块学武的好料子,干脆喊上军中好手,轮番请他们为自家女儿授课。
小小的阮阮早早就在宣洲传出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盛名!
而方元舟性格大气油滑,处事认真谨慎,自然得了上峰赏识,不过五年时间就窜到了骁骑将军一职。
方家一家三口在这偌大的宣洲反而过得更加恣意舒坦些,不过,这一切,都在阮阮八岁这年,有了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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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7章 、父母过往3
◎八岁那年,远在宣洲的方家一家三口,收到了刁一柔重病去世的消息,刁双儿心神俱裂。
……◎Ding ding
八岁那年,远在宣洲的方家一家三口,收到了刁一柔重病去世的消息,刁双儿心神俱裂。
自从母亲去世,长姐如同母亲一样,细心照料下面的妹妹,底下两个妹妹对长姐的感情非同一般。
如今她一去世,刁双儿立马收拾了行囊,带着阮阮,和夫君方元舟匆匆告别,经历了一番车马劳顿后,回到了梧州,想要见长姐最后一面。
谁知,这一离开,就是永别……
在灵堂上悲痛欲绝的刁双儿搂着不过六个月大的小外甥,听着他的哇哇啼哭,自己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激动竟然晕了过去。
等刁家大哥将刁双儿和阮阮在方家老宅安顿好,又安排了大夫诊治,休养,一来一回就耗费了半月时间,这半月里,宣洲战事突变,北辽人挥兵南下,声称要以瓦口为突破点,攻入宣洲。
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北辽十万军队就兵临城下,趁着月黑风高之际,进行了猛烈的攻击,霍家军拼死抵抗,奈何瓦口兵力低下,拼杀了一天一夜,也不过暂时将北辽击退,而己方却伤亡惨重,十不存一。
霍家军的骁骑将军方元舟竟也在这场战事中失踪,不知生死,有人说,方元舟被无数铁蹄踏成了肉泥,又有人说,其实方元舟还活着,只不过被俘虏了,只是谁都没有证据。
如此壮烈的战事,梧州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刁双儿病情刚刚有了起色,这下更是急转直下,面色惨白,浑身瘦弱地让人不忍直视。
她变卖家财,带着刁双儿一路北上,想要求入霍家军军营,寻一寻自家夫君的踪影。
但是,边关战事紧急,连续几月都和北辽胶着着,一时间也分不出人手散入西北边关,寻找方元舟的身影。
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里,刁双儿一日一日的虚弱了下来,宣洲战事频繁,她只得拖着病体又回了梧州,买了间小屋子,和阮阮居住。
奄奄一息时,修书一封,求上了刁府,想要请自家阿爹帮自己寻一寻夫君的消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只怕是再难熬下去了。
只是,直到临终,也未能从刁府获得一丝一毫的消息,刁双儿面色青白,灰败的如同外头的枯树,没了半点生机,唯有眉眼间的姝色,才能依稀分辨出津南第一大美人的模样。
她攥了攥阮阮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道,“阮阮,阿娘怕是不行了。”
“等阿娘过世,你这毛躁的性子要好好改改。不要怕丢人,有什么事就去找三娘。”
“若是你阿爹回来,就帮我揍他一顿,让我苦等这么久,该打。”
“若是你阿爹不在人世,就将我葬在瓦口北城门外,他奶奶的,老娘就算是做冤魂厉鬼,也要缠着这群北辽人,让他们不得安生。”
阮阮听着文文雅雅的阿娘突然爆出来一句粗口,就像自己阿爹被气恼了一样,她轻笑一声,抚了抚阿娘鬓边的发髻,柔声道,“阿娘,放心吧。有我呢。”
刁双儿看了眼自家明艳过人的女儿,又想到她的惊人力量,才稍稍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嘱咐道,“不要逞能啊,你能打的过几十上百人,却打不过上千上万人,阮阮,好好活下去。”
“阿娘,我知道。”
最后,用上了最后一丝力气,刁双儿笑道,“阮阮,我很庆幸和你阿爹成亲。”
阮阮看着渐渐闭上双眼的阿娘,摸着她越来越冷的身体,只得撑着力气,带着无穷的悲伤和迷茫处理了后事,又安慰了哭到晕厥的三娘,将她化成一捧灰,装入骨灰瓮中,放在家里,任谁说这样不好都不听。
阿娘去世,阿爹又没了消息,小小的阮阮带着阿娘的骨灰瓮连夜离开了梧州,一心想着定要带阿娘去宣洲找到阿爹。
前行的这一路上了历经波折,见多了人情冷暖,又见多了受尽磨难的平民百姓,又时不时地被天灾人祸挡路,阮阮索性扛着大刀,带着救下的几个小孩,上了折柳山,当了山大王。
这一当就是六年,六年里,世事变迁,三娘一路问人,寻着痕迹找上了山,干脆也住在了折柳山,照顾起阮阮的衣食起居来。
而宣洲,经历了几次胜利后,接连大败,霍家军的镇国大将军霍峥也因为连年争战,身体日益虚弱,不得不将大权交给了手下,自己退到通洲养病。
再然后,就是宣洲三屠,只听说守城将军谢无庸通敌叛国,一家十几口被关入宣洲大牢,等着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听到这消息,阮阮手中的茶杯晃出了几滴茶水,手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越来越不苟言笑的大当家,为何突然情绪外露?
当夜,阮阮便留下字条,带着阿娘的骨灰翁,不辞而别,往宣洲方向而去。
阮阮再不是六年前那个迷茫懵懂,一腔孤勇的小女孩方阮阮,如今,以一人之力,不惊动任何人,将阿娘的骨灰翁埋入瓦口北城门,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
埋葬了阿娘后,她又潜入了天牢,终于在时隔八年后,再一次见到了熟悉的谢大叔。
谢无庸一眼就认出了阮阮,他朝着四周望了望,生怕阮阮被人发现。
“无碍,他们发现不了我。”
“阮阮!你怎会出现在天牢?你阿娘呢?你们这几年在梧州过的如何?”
方阮阮摇了摇头,“阿娘早逝,谢叔叔,你真的通敌叛国吗?”
谢无庸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我,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我要有那通敌的脑子,早就升官去京城了,也不会把一家老小放在宣洲。”
说的也是……
阮阮看着谢无庸浑身已经干涸的血迹,低声道,“走,我救你出去。”
谢无庸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若是逃了,给我顶罪的后头还有一大波,跟着我老谢,功劳没抢到,这罪名也就别连累他们了,再说,我要是逃了,就不是满门,而是九族了。”
阮阮见他心意已决,不再继续劝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谢无庸忙不迭地点头,“我家小子还有老杨,老严他们家的娃娃们,都被偷偷送到了通洲,麻烦阮阮帮忙找到他们,教导他们,晚了就怕被朝廷的人找到。”
“好,我这就去找。”
“我老谢来生再报答阮阮的大恩大德。”
说着,谢无庸就要跪下磕头,阮阮一把拦住了他,“还有一事,你可知道我阿爹的下落?”
说到方元舟,谢无庸愣了片刻,这才幽幽道,“元舟他,被北辽俘虏,历经艰难万险才逃了出来,只是,为了给咱们透露辽人的布防图,他又返回身陷险境,送出消息后,便……”
“我阿爹尸身在何处?”
谢无庸抿了抿唇,一脸沉痛,“在北辽……听说首级被挂在他们大汗的营帐顶。”
阮阮面色越来越沉,她捂了捂有些难受的胸口,好似有些喘不过气来,“谢叔叔,多谢你。”
谢无庸摆了摆手,“是我没用,没能救回你阿爹。”
“我走了,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谢无庸点了点头,眼眶也红了起来,他目送着当年那个一脸稚气,恣意任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身形轻巧地离开了牢房,忍不住地叹了口气,不由得回忆起大家在宣洲那段肆意又开心的日子……
阮阮出了宣洲,直往通洲而去,一路上细心分辨出霍家军专用的暗号。
最后竟是找到了临近沙洲的一处石林里,她脚下速度未变,依旧飞速在石林中穿梭,想要搜寻几个小不点的身影。
突然,听到一处石柱后面传来呜哇呜哇的哭声。一听就是个奶娃娃的。
阮阮闻声前往,拐过几个弯,很快在一个石洞里看到两个小娃娃躲在一处,满面泪痕,蔫蔫地看着自己,满是惊恐。
大的那个手里还抱着小不点,看着也不过一岁的样子,号啕大哭的正是这个奶娃娃。
而在他们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大汉,浑身血迹,胸口没有半点起伏,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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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看的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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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父母过往4
◎阮阮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柔声道,“你们都来自霍家军?我来带你◎
阮阮不由得放软了语气,柔声道,“你们都来自霍家军?我来带你们走。”
最大的那个脸上立刻有了光彩,但面上还是十分警惕,“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心思倒是挺深,阮阮莞尔一笑,“我叫方阮阮,沿着霍家军一路的记号而来,你们若是不信,不妨考考我。”
“那你知道我爹爹最倚仗的是谁吗?”
“老严?”
见小孩摇了摇头,阮阮又道,“杨叔?”
“都不是,是方元舟,方叔叔。”
听到这个回答,阮阮愣了愣,眼里的柔意更深,她蹲下身来,揉了揉几人的脑袋,“那是我阿爹。”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过来,这里有小孩哭声。”
忘了,还有个号啕大哭的奶娃娃。阮阮见他们紧张害怕到抖成一团,摸了摸他们头顶,下一刻迅速用布条蒙住了自己的面孔,交待道,“在这里等我,我把他们都解决了再来找你们。”
话音刚落,阮阮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她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借着石柱,脚下轻点,还未等那群人反应过来,就将他们一一放倒,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几息时间。
“结束了?”
前面的孩子看着又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姐姐,惊讶地嘴巴都没合上,才从一数到五呢......
阮阮见他那呆样,忍不住轻轻捏了两把他的脸,滑溜溜,软乎乎,真好捏。
她抱过被紧紧拥着的奶娃娃,给奶娃娃换了个姿势,才听到哭声渐渐停歇。
“说吧,你们阿爹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