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昭昭便甩袖离去,留下脸色发青的谢氏捂住胸口,气得差点晕厥。
引狼入室!
真是引狼入室!
“娘!你就让她去!”
屋内,谢昀本因为失血过多而面无血色,听到屋外昭昭的狠话,苍白的脸瞬间通红,他死死抓住床榻,看着脚上被包扎的伤口,恨恨道,“不过一个乡下农女,能懂什么,我看她八成是想吓唬咱们!”
谢氏走进屋,面色很不好看,她早领教过谢昭昭那冒牌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并不认为谢昭昭所言只是吓唬。
“昀儿,就委屈你这一回了。”谢氏也心疼儿子,可现在正在紧要关头,镇远侯府那容不得半点差错,她必须尽快安抚下谢昭昭。
“娘?”谢昀听出母亲谢氏话中蕴含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来人,世子爷行事踏错,杖以二十以此谨戒。”
谢氏扬声,朝奶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奶嬷嬷一见心领神会,知道夫人只是想做个样子,便微微福身退了下去。
“杖行时把二小姐叫过来,让她看看,她要的公道。”
谢氏眼底冰冷,心中对谢昭昭的恨意不住翻涌。
但转过头间,冰冷神色瞬间褪去,谢氏安抚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解释,“你和玉儿都是娘的心肝肉,娘怎么舍得真罚你,只是做做样子糊弄谢昭昭那贱丫头而已。”
谢昀闻言并不觉得感动,此时夜已深且冷,体内蛇毒发作的痛苦让他浑身瑟瑟发抖,那透骨的寒意折磨让他不但恨不得立刻杀了谢昭昭,连母亲谢氏和妹妹婉玉都怨上了。
怨她们怎么想了这么个馊主意,竟然把谢昭昭这个冒牌货接回府,害得他被赤青蛇咬伤。
全然忘了,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娘,我体内的蛇毒,府医怎么说!”
这个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死死抓住母亲谢氏的胳膊问。
谢氏忍痛,敛下心底的担忧,对儿子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昀儿,别担心,娘一定会找到大夫,将你体内蛇毒解除的。”
言下之意便是府医对赤青蛇毒毫无办法。
谢昀闻言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清楚赤青蛇毒的厉害,他不想身体变得虚弱,还夜夜遭受折磨。
“娘!你一定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谢昀慌乱又恐惧,死死抓住母亲谢氏,仿佛抓住救命稻一般。
却说荣华院,一夜无眠。
与之相反的芳华院,昭昭一夜好梦,等再睁开眼,天色已亮。
春桃从大厨房取回早膳,茯苓和白芷正在搭配昭昭今日要穿的衣裳首饰,青叶则端来洗漱盆放在搭架上。
几个丫鬟各司其职,忙活着手中活计,却听自家小姐带着一丝慌乱的声音,“我的红珠手串呢?”
如玉凝脂的素手撩开帐幔,原本戴着的红珠手串已然不见。
昭昭从床榻下来,来不及梳妆就在房间里到处寻找,一边找一边奇怪嘀咕,“奇怪,昨晚睡觉前我明明取下来放在枕头下,怎么今日就不见了?”
青叶闻言心头一跳,手中的水都差点洒下来,她揣揣不安的偷瞄了一眼到处找寻的二小姐。
心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昨晚她趁昭昭到荣华院时偷偷潜入房间,偷走红珠手串的画面。
“是不是你拿了我的红珠手串?”
昭昭找遍屋子都没找到,看着低头候在一旁的青叶,冷不丁开口。
青叶心脏差点一停,她在昭昭怀疑目光中强装镇定,“小姐,奴婢没拿。”
“是吗?”昭昭语气意味深长,那双桃花眼仿佛能洞察人心,将青叶看得背后冷汗淋淋。
“是的,是的。”青叶心虚的避开了昭昭的视线。
“这样最好。”
昭昭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茯苓和白芷为她梳妆打扮,看起来红珠手串她也不打算找了。
“小姐不找了?”青叶在旁递上首饰,忍不住试探出声。
透过铜镜,看到她眼底不自觉流出的紧张,昭昭慢吞吞说道,“不找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闻言,青叶绷紧的心一松,垂下眼敛下里面的暗喜。
第17章 真假千金联姻工具人(十七)
涟漪院,在下人丫鬟伺候下谢婉玉吃完早膳,就见红玉拿着一个香囊匆匆从屋外走进。
“小姐,青叶那边得手了。”红玉在耳边压低声音,谢婉玉闻言狂喜,总算是等来了这些天来的唯一好消息。
她目光灼灼盯着红玉手中的香囊,拿着它走进了内室打开,有些陈旧的红珠手串出现在眼前。
——正是谢昭昭手上那串。
谢婉玉将红珠手串戴在手腕上,抬起手在晨光下几乎着魔的看着,温婉秀丽的脸上皆是狂热。
哈哈!
她拿到了!
红珠手串她终于拿到了!
看着手腕上的红珠手串,谢婉玉突然觉得这些日来的一切委屈都值得。
谢昭昭那贱人得意不了多久了。
谢婉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兴奋激动,珍而重之取下红珠手串将它放进妆匣中。
一个月后的太崇寺之行,将是红珠手串重现之日。
不过再此之前,还需要青叶探听到当年谢昭昭救下六皇子的所有细节。
谢婉玉目光微闪,又唤来跟青叶联系的小丫鬟,将此事吩咐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带着丫鬟前往荣华院给母亲谢氏请安。
只是,还没进入院中,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来得突然,惊起树上飞鸟,也吓了谢婉玉一跳。
那是——
兄长的惨叫!
谢婉玉反应过来心头一咯噔,忙快步走进荣华院,便见兄长脸色煞白趴在长凳上,两个下人正对他杖刑。
母亲谢氏还有谢昭昭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啪!”
又一杖落下。
“啊!!”
谢昀痛得面色扭曲,额头豆大汗水滑落,忍不住撕心裂肺惨叫起来。
谢氏见了忍不住心底暗自发笑,明明就是做戏,昀儿也真是,演得跟真的似的。
“娘,你怎么能打哥哥板子!”
谢婉玉不知内情,急得团团转,想呵斥下人停下来,却被谢氏拉住,并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昭昭,压低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耳闻,“别担心,下人不是真打,只是做戏给谢昭昭那死丫头看。”
谢婉玉闻言愣了愣,不由转头看着面色惨白,一声声撕心裂肺惨叫的兄长,心道哥哥装得可真像,竟然连她都骗过去了。
“……”不知为何假戏真做,杖杖到肉,被打得去了半条命的谢昀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他死死瞪着母亲谢氏,终于在最后一杖落下,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夫人,世子晕过去了。”谢昀这一晕,下人被吓得半死,手中木杖烫手一扔,明明他们是假打,世子爷怎么就真晕过去?
谢氏和谢婉玉一愣,走近闻到血腥味才发觉不对。
两人又惊又怒,不是假打吗?
“快叫府医!”
可怜府医又被下人匆匆拉来,侯府这些日子是怎么了,不是受伤就是吐血,这也太勤了吧。
【宿主,你是怎么办到的?】作精系统好奇得不得了,那叫一个百爪挠心,谢氏说得好听,杖行二十作惩戒让昭昭消气。
但作精系统知道,谢氏怎么可能真的杖行自己的宝贝儿子,最大可能就是做戏糊弄昭昭。
怎么偏偏假戏真做了?
看着自家宿主桃花眼底笑意闪过,作精系统恍然肯定是她做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仙术而已。”
昭昭叹息一声,“虽然谢昀失去的是完好无损的屁股,但我失去的可是一夜修炼出来的灵力啊……哈哈哈……”
说道最后,昭昭自己都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半晌后,她才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摸着下巴,笑嘻嘻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正适合出去逛逛。”
说着,昭昭就大摇大摆走出了威宁侯府。
燕京城着实热闹繁华,天桥看杂耍,街边画糖人,车水马龙,吆喝叫卖,可谓人间百态。
昭昭拿着糖葫芦,站在一处面具摊前,饶有意思的挑选了两个面具在脸上试戴。
突然,车马声由远而近,放眼看去,是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往燕京城门方向,周围是骑着高头马大,手持佩刀的的护卫护送。
【那马车上是镇远侯府的家族标志。】昭昭拿着两个极具特色的鬼面站在人群中望着马车远去,“看那方向,应该是燕京城外的清虚观。”
萧氏信道,对于清虚观中得清虚道长很是推崇,每月十五都会到清虚观上香。
谢氏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花了大价钱收买清虚道长。
却说那萧氏到了清虚观,按照惯例,先上了香,添了香油钱后便求见清虚道长,她想问一问,长子萧辰的婚事。
清虚道长坐在静室,桌案上香炉袅袅,萧氏见他神色沉吟,手捋白须,不由心头忐忑。
“道长,您看我儿婚事能否顺利?”
清虚道长闻言眸光微闪,“这,令郎婚事恐有变故……”
他语气犹豫,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让萧氏心里急得不得了,忙追问,“道长,有什么您尽管说,千万别瞒着我。”
“……好吧。”清虚道长做出无奈状,说出一大段文绉绉、又似模似样的批语。
大意是萧辰以前合的八字突生变故,若是婚事继续,恐会成怨偶,并且对镇远侯府也有妨碍。
萧氏听了心咯噔一下,她是半点没怀疑清虚道长,脸色接连变幻,从丫鬟那拿出一张八字,交给清虚道长,“还劳烦道长算算这张八字如何?”
清虚道长接过一看便惊讶出声,“这个八字——”
“这个八字怎么了?”萧氏见状有异,忙问。
清虚道长笑道,“这个八字主人四角俱前,福气深厚,乃旺夫命,不但旺及夫君,更旺及夫家,娶了她可以说百年家业都能兴旺发达,实在是个好命格。”
萧氏闻言呆住了,谢昭昭竟然有旺夫命?
从静室中出来,萧氏眼底的兴奋是藏都藏不住。
此刻在她眼里,谢昭昭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不知廉耻,伤风败俗,分明就是一个金娃娃!
她勾起唇角,对着身边嬷嬷道,“嬷嬷,先前是本夫人想岔了,谢昭昭才是威宁侯府亲生女儿,婚约理应在落在她身上才对。”
嬷嬷福身落后半步,低眉顺眼道,“夫人说得极是。”
“啧啧,这萧氏翻脸比翻书还快,看她那样子,恨不得立刻就到威远侯府提亲。”
透过作精系统,昭昭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啧啧出声。
【宿主现在打算怎么做?】作精系统知道以昭昭的性子肯定不会如了谢氏与萧氏的意,但却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做,忍不住问出声。
昭昭闻言将鬼面戴在脸上走进人群中,悠然自在道,“当然是好心提醒一下咱们的萧夫人。”
说话间,作精系统便见昭昭从路边找来两个乞儿,给他们一锭银子,又低语吩咐几句,便让两人离开。
两个乞儿眼底似有些不解,不过却没有多问,很快就出了燕京城。
日头渐渐上移,春日温暖阳光洒落,笼罩着燕京城内外上下。
镇远侯府的马车在官道上出现,却在途径一个茶肆时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萧氏见马车停下,不由皱眉问外面的车夫与护卫。
“回夫人的话,前面路上有一些碎石散落,属下带人清理,还请夫人稍等片刻。”佩刀的护卫队长在马车外回禀。
“那就去吧。”萧氏听了挥手,让他赶紧清理。
话落,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离开。
“夫人,路边有个茶肆,您要不要去歇歇?”不知是否等着无聊,一个丫鬟想讨好萧氏,殷勤开口。
萧氏闻言却一脸嫌弃,“歇什么歇,路边茶肆脏死了。”
话落,她便歪着身子,手支着脑袋,闭眼在马车内想小憩一下。
只是,即便隔着马车,从茶肆中传来的说话声还是清晰传入她耳中。
“……小六子,前个儿我听了一件特好笑的事,有两户大户人家本是姻亲关系,这家的儿子本来要娶那家的女儿,结果你说巧不巧,就在两人快要成婚时,那家居然发现女儿不是亲生的,于是赶紧找回了亲生女儿……”
这熟悉的桥段让萧氏一下睁开了眼睛,就听外面继续道,“……女方家想把婚约换给亲生女儿,但男方家却想娶假女儿,结果就是两边意见不合,闹了个不欢而散。”
“然后呢?然后呢?”这是催促的声音。
“然后啊……因为婚事不顺,男方家干脆到道观合八字,结果不得了,竟然发现女方家的亲生女儿的八字好福气,旺夫又旺家,于是改了主意,男方家就娶了女方家的亲生女儿,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个讲话的声音笑嘻嘻,“等那男方家娶了女方家的亲生女儿后,没多久家里就破产了,一家子全都变成了穷光蛋。”
“啊,这是为何,女方的八字不是旺夫又旺家吗?”
“嘿,这八字确实是旺夫又旺家,可却是男方搞错了,你想啊,两个姑娘本是抱错的,男方家拿的八字其实不属于女方家的亲女儿,而是那个假女儿的……”
外面的声音就好像晴天一道雷劈在了萧氏头顶,她呆愣半晌,而后一拍桌子,“哎呀,搞错了!”
有旺夫命的根本不是谢昭昭,分明是谢婉玉才对!
第18章 真假千金联姻工具人(十八)
第二日,威远侯府,萧氏再次登门。
“萧夫人,你说什么?”
谢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镇远侯府迎娶婉玉这孩子迎娶定了。”萧氏稳坐八面,不动如风,抬眸淡淡道,“如果谢夫人不同意,那么这桩婚事就取消了罢。”
萧氏没有久坐,只通知一声,便扬长而去,她心知威宁侯府绝对舍不得镇远侯府这一门亲,所以底气足得很。
谢氏呆呆看着萧氏离开的背影,心乱如麻,她不是昨日才去了清虚观回来,怎么还坚持要为儿子迎娶玉儿,难道清虚道长根本没有按她吩咐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