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眉心那道沟壑皱的更深:“天塌下来了吗?压得你连规矩都忘了?!”
那内侍眼泪鼻涕哭得流了一脸:“陛下遇刺,中毒昏迷了!皇后娘娘说此事是淑妃娘娘所为,假传圣旨将娘娘哄了去,已经赐了白绫,淑妃娘娘她,她已经去了!”
皇帝中毒昏迷了!
淑妃被赐死了!
这都是她的心头肉啊!
接连两个噩耗袭来,几乎要将太后仅剩的生气震散,她直着脖子长长的“啊”了一声,忽觉喉头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周遭人都吓坏了,赶紧围上前来:“太后娘娘!”
太后好像是瞬间垂垂老去,满面死气,眼珠无神的在眼眶里滚了几滚,终于坚定起来。
“慈姑,”她声音虚弱,目光却有力度,唤了心腹前来,问她:“太医呢?”
慈姑抹着眼泪说:“一直都在偏殿守着呢,太后娘娘,您千万千万别心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
太后却不接这一茬,干瘦的手掌像是铁钳一样,猛地抓住了她:“去叫他们煎药,要猛药,能提住神就行,你们不说,宝瑛也不说,可哀家知道,自己是时日无多了,无谓再虚耗着,能最后护皇帝一回,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慈姑明白了她的意思,含泪应声,走了出去。
太医煎了一副虎狼之药送来,太后眼都不眨的喝了下去,觉得身上有了几分气力,这才撑着坐起身来,吩咐人取了笔墨来,匆匆书就一封勤王懿旨,递到慈姑手上。
“你跟了哀家一辈子,临了了,竟也不能寿终正寝,是哀家对你不住!”
慈姑哭着摇头:“奴婢年纪大了,能为娘娘再尽一次心,是奴婢的福气!”
皇后既然敢对淑妃痛下杀手,必然是做了最坏的准备,既然如此,怎么会不防着太后临死反扑,对外求援?
太后必须写这样一封信,这封信不是给勤王的人看的,而是给皇后看的,叫她觉得自己截住了太后的信,就不会再防备别处了。
这封信必得悄悄地送出去,送信的人还得是太后心腹中的心腹,否则,何以取信于皇后?
慈姑这一去,就是必死无疑了。
太后忍泪送走了慈姑,便咬破手指,在中衣上以血书就一封衣带诏,令承恩公府协同长安驻军入宫勤王——太后很清楚,这种时候宗室是不敢用的。
承恩公府的恩宠系在皇帝身上,他们是最愿意皇帝活着的人,可要是找了宗室,即便他们杀进宫时皇帝是活的,到了他们手里怕也要是死的了。
衣带诏字字泣血,太后咬着牙写完,便传了身边一个机灵的小内侍过来,叫他将这中衣穿在身上,去宣室殿,转达她的话给皇后。
“淑妃已经去了,生前种种,到此为止,皇后不会连收尸都不许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太后赌杜若离想不到她会让人带着勤王血诏前去找她!
第38章 帝后交换身体后36
慈姑装扮成宫中经年的嬷嬷,奉静太妃的命令出宫去瞧惠安长公主,她走后一刻钟,太后着人往承恩公府去送信,告知府上淑妃被赐死这个噩耗。
后边这群人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他们在明处,吸引其余人的视线,方便慈姑离宫,可是谁又能想得到,太后苦心令人遮掩痕迹的慈姑,竟然也只是一道障眼法呢。
庄静郡主想得到。
皇帝着人将淑妃从寿康宫哄骗出来赐白绫的同时,她便着人紧盯着寿康宫——这差事可没那么简单。
毕竟寿康宫同慈宁宫、慈安宫等宫阙接连一道,正门、偏门、暗门无数,数不清的内侍宫人进进出出,谁知道哪个有问题?
负责去办这事儿的内侍一脸苦意,只觉肩上担子有千斤重,庄静郡主倒也宽慰他几句,只是内心深处对此事却不以为然。
她历经几朝,长在深宫,见多了后妃手段,立嫡立长捧出来的君主或许会有糊涂的,但能在后宫腥风血雨中杀出重围的女人,绝对没有糊涂的!
太后糊涂吗?
是糊涂啊,你看她儿子的后宫一团糟,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她儿子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评价一个人,不是看她的行事风格、处事手段,而要看她得到了什么,以及她的利益有没有受损!
太后吃什么亏了?
儿子的后宫乱是乱了一点,但是我儿子被这些莺莺燕燕哄得高兴啊,儿子高兴我就高兴,我吃什么亏了?
儿子的后宫是群魔乱舞,可我侄女就是最大的那个妖,儿子疼她,皇后让她,贤妃一肚子坏水都不敢对她伸手,我娘家被喂得饱饱的,满门荣耀,我吃什么亏了?
我儿子是笨了点,没有明君之像,可屎壳郎都觉得自己的孩子香呢,我是国朝太后、顶了天的尊贵,挨饿受冻绝轮不到我,只要好大儿孝顺娘,笨一点怎么了?
后宫那点事儿,太后不是不懂,她只是懒得管,自家又没吃亏,她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要当她是没了牙的老虎,怕不是自寻死路!